第一节
木兰想了想,承认了这个事实,看到下属似乎开始跟得上他的思路了,总编略微满意了点,也许是发现例子的说服力,他继续举证:“还有,现在很多揪出的贪官,他们的情妇除了个别勉强算漂亮外,有不少是又老又丑,大部分无非是一个平庸的三四十岁的妇女,对不对?要不然怎么没有围绕她们的演义和传闻?还不是因为没长到让人想入非非的程度,没办法,照片不作假……”
然后,梁总编再次猛一挥手,又一张纸片应风飞起:“但我们的笔就不同了,可以创造一个不同的神奇世界,这份神奇来源于人类无穷的想象力和对暧昧的嗜好,明白吗?要不然为什么现在报纸一写女性都用‘美女’这个词?哪来那么多美女?我整天满街转也见不了几个。那些记者都是瞎子吗?不!视力都好着呢!只不过是深谙其道,这么写可以增加读者愉快的想象,这留有余地的想象恰恰就是报纸对抗电视的最有力因素,明白吗?你的审美观不重要,关键是去强调某些元素,元素!引导读者去想象,想象!”他铿锵地说完,又向前探了探身子,并用老鹰般的眼神儿盯住了面前发呆的下属。
“我明白了!”木兰赶紧说,呆了一会儿又补充道:“我觉得长了很多知识。”
这是她的真心话。
看到下属似乎开了窍,梁总编又坐回惬意的姿势,喝了口水,轻松地吩咐道:“去补一篇报道,记住,要强调某些元素,发生的事实。”
木兰唯唯地出去了,脑子里忧愁地盘算着如何写出一篇“淡黄色”的报道。半个小时之后,正当木兰还坐在桌前发愁时,她又被叫了进去。
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!”梁总编一改刚才的烦闷,眉飞色舞地对木兰说,“我刚接到一个电话,我的一个关系很好的老朋友家死人了,我们关系非常好啊——”
“是吗?”木兰迟疑着不知道自己需要表现出严肃还是哀悼,还好,总编大人没有注意她,自顾讲下去了。
“我的这个老友是我的大学同学,还是我的同行,私交非常好。”梁总编激动地讲述着,“他过世的很早,有二十多年了,反正他死的时候他女儿好像刚上高中。他的女婿,一个挣了不少钱的负心汉,要闹离婚。”
“真的?”看着总编合不拢的嘴,放下心的木兰露出了好事的本色,她一脸轻快地问:“那她们怎么想的?”
“她们当然是拒绝了!”
“那他——那个女婿呢?偃旗息鼓?”
“是的,偃旗息鼓,永远的偃旗息鼓了!他再也没有机会离婚了,因为——”梁总编微微扬起头,抑扬顿挫地说:“在坐着妻子——和情人——的和解——晚宴中间,他——突然死在床上!”
看着下属不知不觉中张大的嘴巴,他满意地点点头,用更加意味深长的语气说:“而凶手——就是这间房子里的——五个人之一!”
木兰敬畏地沉默了一两分钟,抬头看到总编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反应,“真是不同寻常!”她赶紧大声地说。
“她女儿是师大的老师,你老公不也在师大工作?”
“对!”
“好,这就有优势,刚才谈的那个报道我叫张编辑去写。”梁总编的眉头间现出运筹帷幄的“川”字纹:“我先介绍你进入她家,和她们娘俩谈一谈,然后你再从外围打听——这你有条件,就像拉闲话似的,听听别人怎么评论她家,总而言之,争取写出一篇抓人的报道来。”看着下属拼命地点着头,他又不放心地交代:“这是很有发挥的题材,第三者、性、谋杀,道德角度、情感角度都可以大书特书,你一定要把握机会。”
最后,总编大人兴奋的脸上又露出遗憾的神色来:“唉!要不是杂事太多,我就亲自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