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打篮球的女孩
青幽幽的炉丝被火烧得通红;黄澄澄的竹排让水浇得油亮;壶盖被蒸汽顶着袅袅地吹出白烟。由于失眠,我端起茶壶的手有些颤颤巍巍。
咖啡店的老板段大哥最喜欢品茶,不管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,反正来到我家,就得用好茶来招待他。
对于茶道,我是一知半解、照猫画虎——沏茶的工具一应俱全:手工打磨的紫砂壶、特意买来的高档茶海、登得了大雅之堂的名茗,外加专门招待客人沏茶用的依云矿泉水。
一切看起来像模像样的,只是我没长着一颗爱茶的心。
昨夜恍恍惚惚,总共也睡不到两个小时,于是这一天的下午,眼皮沉得不行,与其费力地挑着,还不如干脆半睁半闭的——与眼球相连的,满是一片酸溜溜的神经。
被病人家属打坏了的左眼,眬眬的,大约也只能感光而已。
窗帘也懒得拉开,视线内模糊一片。
这样也好,省得我去看段哥、李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——经过了昨夜的风波,他们似乎老了许多,而我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。
哆哆嗦嗦的,我给面前的段哥、李姐倒上杯茶,依旧半闭着我那只好眼,等待他们开口。
从他们进屋到现在,已过去二十分钟,我家的喜乐蒂犬——雪糕同学都闹够了,伏在我脚边直喘气,可他们还没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。
段哥是个经过事很能沉得住气的男人,他端起小杯,饮了口茶,估计淡而无味吧,也不好批评什么,操着他的腔调,开了口:“小艾,”他一向这么称呼我,“哥哥我说过,你的事,就是我的事,那么我的事……”
“你的什么呀!”没等说完,他的妻子李姐不干了,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拿腔做调的!”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,然后转来看我,略有些低声下气地说:“小艾呀,姐是来求你的,求求你救救我家默涵。”
从事心理游医那两年,我最怕的,也最不愿面对的,就是熟人忽然这样跟我说话。我想起螳螂一案中,我那焦头烂额、可怜兮兮的干爹来,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。
还是卖佛珠好,真的,无事一身轻啊!
李姐也许错会了我的意思,忙不迭地追了句:“真的,小艾,你要是不答应,可是断了姐的活路。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,她要是疯疯癫癫的,我这做娘的……唉,不看你哥的面子,总要给我个面子。”
“哦,这不是面子的问题,”我赶快澄清,“李姐,您不要误会,段哥说得对,他的事也是我的事,所以您大可放心,这事我不会不管的。只是……眼下我有很多困扰。”
“你说,有什么我们能做的?”
房间里暖气烧得挺旺,这漫漫冬日里,室内的温度也超过二十度了。李姐是个急脾气,她从进屋开始到现在连大衣还没有脱,可是看得出来,她的心里寒冰一块。听我这么说,她挺直了身子,凑过来恳切地问我。
我喝了一口茶,好像不至于淡而无味,可嘴里总有些乌突突的杂味。仔细一想,呃,我忘记用第一泡茶涮杯子了。
我坐直了身子,看看面前的兄嫂,说道:“段哥、李姐,你俩着急,我懂,不过有些事咱们得慢慢来。咱们先说说这个,段哥,我昨天去你家,如果我不是有事去找你,大概也就不会去你家,这样说来,我的出现,纯粹是个意外。你大概不是故意要让我去观察你女儿的吧?”
他没想到我提这个茬儿,愣了一下,摇摇头:“不,我没那意思,只是想请你来家吃饭。”
“好,那么李姐,我到家之后,你和我聊了一阵子,也没跟我说默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这就很奇怪了:是不是你们太忙,因而疏忽了关注孩子呢?让我把话说明白一些。昨晚,我在你家待了三个小时,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,默涵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