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青天大老爷
老年人居丧,是个特别可怕的时期。所谓“白发人送黑发人”是件很可悲的事情,特别是像刘紫建的家庭这样的特殊情况。
刘紫建的母亲中年丧夫,晚年丧子,悲哀的一生绝非用言语可以概括。
儿子一死,她的全部指望就落了空,更不要说现实生活的窘困。老威对人家的这份关心,并非毫无出处。
刘紫建的死讯,应该是在前天晚上通知到家的。老太太悲痛欲绝,这大概不难想象。而今又过了两天,不知道情况会否好转。
以前有学者①提出了悲伤的五个阶段:否定——愤怒——讨价还价——抑郁——接受。许多人都听过这个理论,殊不知其实在现实生活中,五个阶段未必有明显的界定。
『①库布勒·罗斯。』
至少,在刘紫建母亲这里,我认为愤怒和讨价还价就不见得还会出现,而否定、抑郁和接受,几乎是同时出现的。
我因此觉得对她的心理工作会相当困难——于是,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自欺欺人的庆幸——她以前便丧失过亲人,也许这一次能更好地接受吧。
按照老威给出的地址,我找到了她家。虽说就坐落在街边,可我一眼没看见,因为那门脸实在是太小了,太憋屈了。我因此油然而生出一种悲哀,紫建一死,这老太太可怎么活呢?
但是没法子,我强装着笑颜,在一百米开外就开始微笑。我不能显得比她还悲观,那我还不如跟老太太抱头痛哭呢。
准备了半天,觉得情绪拿捏好了,我带着感同深受的觉悟和尽可能积极乐观的心态,朝她家走去。
如前面所述,刘紫建家只有两间小破平房,还被隔出来半间,开了个小烟摊。
烟摊今天没有开张,至少窗户是紧闭着的。
我深深吸了口气,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事先准备好的那套瞎话,一边伸手敲门。
可我的指节还没碰到门,门反倒从里侧拉开了。
两位穿着整齐制服的警察同志走了出来。
啊!我和警察撞了个对脸!
“你……找谁?”为首的警察同志狐疑地瞅着我。
“我,我是来做心理工作的。”
“哦?是吗?老太太请你来的?”警察同志很纳闷,似乎疑惑着这么一个年近花甲的穷老太太,有没有钱去请什么心理医生,她应该连什么叫作心理工作都搞不懂。
“嗯,不是,”我赶紧掏出证件,毕恭毕敬地递给警察,“您瞧,我是被派来的。”
“嗯嗯!”他拿在手里,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半天,然后交给我,“行,是真的证件。打扰您了啊!”
“啊,没事,您慢走。”
我心想,快走吧,求求你们啦!
他走了几步,好像站在远处打了个电话,忽然又转了回来:“先生,您这证件是真的,不过我们局里没有这个部门啊!”
“……”
“你这证件是怎么弄到的?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会不请自来呢!没别的,跟我们走一趟吧!”
以上纯属合理虚构,鉴于此,我做好另一个打算。
“你……找谁?”为首的警察同志狐疑地瞅着我。
我愣了约摸三四秒钟,这才回过神来:“哦……您……我,我不找谁。”
“不找谁你来干嘛?”
“不是,这,这不是烟摊吗?我想买包烟。”
“哦,买烟呢!”他琢磨了一下。大概觉得这说法也有道理,可不吗!这是个烟摊啊!难道不许顾客买烟吗?再说,顾客冷不丁和警察撞上了,一般人多少也都有点紧张,不是吗?
警察叔叔回过头去:“秦阿姨,外面来了个买烟的,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