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“他在那儿坐了整整一个上午,什么事儿也不干,”维多利亚有点看不太惯地说。
“他的胃有点儿不大舒服,”马柯斯解释说,“今天他什么也不能吃。多倒霉呀!”
“我真不明白,马柯斯,”卡狄欧·特伦奇太太说,“你什么也不吃,怎么会这么胖呢?”
“就是因为我爱喝酒,”马柯斯说。他深深地叹了口气。“我喝得大多了。今天晚上,我妹妹和妹夫要来,我要喝到明天早晨才能算是喝够。”接着又叹了口气,然后象往常一样,突然大声吼了起来。“杰瑟斯!杰瑟断!各样照端一份来。”
“我不喝了,”维多利亚急急忙忙地说。达金先生也谢绝了。他喝完了那杯柠檬水,便不紧不慢地走开了。而克罗斯毕则向他的房间走去。
卡狄欧·特沦奇大太用指甲轻轻地弹了弹达金的玻璃杯。“跟以往一样,又是喝的柠檬水?”她说,“这不是好迹象。”
维多利亚问她,为什么不是好迹象。
“一个男人,如果只是一个人背地里才喝酒,就不是好迹象。”
“是的,亲爱的,”马柯斯说,“是这样的。”
“那么,他真的喝酒吗?”维多利亚问道。
“所以他的职务老是提升不了,”卡狄欧·特伦奇太太说,“他只能勉强维持他的职务,这就蛮好了。”
“不过,他可是个好人,”总是与人为善的马柯斯说。
“呸,”卡狄欧·特伦奇太太说,“他这个人没什么能耐,整天逛逛悠悠,吊儿郎当——没有毅力,不能支配自己的生活。不少英国人来到东方以后,变得无所作为了。他就是这么一个人。”
维多利亚向马柯斯道了谢,又一次表示不想再喝了,就回到楼上房间里,脱下皮鞋,躺在床上,严肃地思考起来。她的钱只剩下三镑多点儿了,恐怕只够付给马柯斯饭钱和房钱。由于马柯斯待人慷慨大方,如果自己能主要靠喝点儿烈性酒,再吃点儿坚果,橄榄,还有炸土豆条来维持生命,那么,似后几天,单纯的营养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。可是,再过几天,马柯斯会不会把账单送到她手里呢?他会不会允许自己在这里住上几天而不必付房钱呢?她一点儿也不知道。她想,马柯斯这个人在做生意方面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。自己当然应该找个便宜些的旅馆住。可是,又怎样才能打听到哪家旅馆合适呢?一个人被遗弃在一个外国城市里,身上一文不名,又不知道当地的情况,这对发挥自己的才能是多么可怕的障碍呀。如果对·伊拉克这个国家稍微有点儿了解,自己就会有信心(象平素一样)坚持下去。爱德华什么时候从巴士拉回来呢?或许(太可怕了)爱德华已经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。自己究竟为什么象头蠢驴似地匆匆忙忙跑到巴格达来呢?爱德华究竟是什么人?又是干什么的呢?他只不过是个笑容令人着迷、谈吐令人倾倒的青年人。还有,他姓——姓——姓什么?如果知道他姓什么,可以给他打个电报——没用,自己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。自己什么也不知道,这是症结所在,这是自己无法可想的要害。
而且,在巴格达没有什么人可以给自己提出建议和忠告。马柯斯不行,他侍人厚道,但是从不认真听人讲话。卡狄欧·特伦奇太太不行(她从刚一见面就对自己有怀疑)。汉密尔顿·柯里普太太不行,她已经到基尔库克去了,无影无踪了。赖斯波恩博士也不行。
一定要弄到些钱,或是找到个工作。什么工作都行,比如,照看孩子,在办事处里贴贴邮票,到饭店去当侍者……否则,他们会把自己送到英国领事那里,然后遣送回国,那么,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爱德华了……
想到这里,维多利亚由于感情激动,思虑过度,而十分疲劳,不知不觉地睡着了。
待她醒来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