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红色的颊,还有,那冷漠的淡蓝色眼睛。
“先生,你可就是海斯亭上尉?”她开口问我。“久仰大名,对不起,我双手沾了泥巴,无法和你握手。欢迎你的光临——哦,差点忘了,我是赖特雷尔的妻子。我们一时兴起买下了这幢房子,但为了经营,我和外子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呢。我们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当起旅馆老板来的。不过,我得事先奉告,做起生意来我可不含糊,在所能设想的范围内,我会巧立名目多收点额外费用呢。”
就像一场诙谐剧似的,我们都笑了。但下意识里我感到她刚才说的话,可能是不折不扣的事实。在待人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这个虚有其表的背面,我也一瞬间想起打火石的坚硬。
赖特雷尔太太说话时,夹杂爱尔兰乡音。但一听就知道她并不是爱尔兰人。连这一点也只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。
我向她打听白罗的近况。
“啊,可怜的白罗。他等你的光临等很久了。一看到他,连铁石心肠也会给融化哪。我很同情他的病。”
我们朝房子走,她脱去庭院工作用的手套。
“还有你那位可爱的千金,”她继续说:“好一个漂亮的小姐,可以说是我们茶馀饭后闲话的对象呢。不过,我比较封建,所以觉得那样的确太过分了,像她那样姿色迷人的姑娘,应当和年轻的男孩子一起参加派对啦,跳跳舞才对。但是,她却一有空就一天到晚剁着兔子,或守着显微镜。那种工作为何不让别的小姑娘去作呢?”
“茱蒂丝……她在什么地方?”我问,“是在附近吗?”
赖特雷尔太太扮了一个儿童们所说的“鬼脸”。
“可怜得很,她被关在院子深处的研究室里面哪。那间房子是富兰克林向我们租用的,里面各种设备一应俱全。有土拨鼠笼、鼷鼠笼、兔子笼。我总是看不顺眼那种科学什么的,海斯亭上尉。啊,我先生来了。”
赖特雷尔上校正好从房子一角拐弯过来。消瘦的脸上,有一双看起来很祥和的蓝眼睛,个子很高的老人,有气无力捻捻白色的小胡子。
他的态度不太明快,而且缺少一种稳重。
“乔治啊,海斯亭上尉来了。”
赖特雷尔上校伸手和我握手。“你可是五点——不,是四十分的火车到的吧?”
“不是这一班,难道还有哪一班火车吗?”赖特雷尔太太板着脸孔问,“不管它。乔治,请你招待上尉到里面去呀。然后他马上要去看白罗的话——或者是要先喝杯茶?”
我回答她,茶慢慢喝无所谓,希望先问候白罗。
赖特雷尔太太板着脸孔说:“那是你的工作啊!乔治。我正在整理院子,什么都要我一手包办,可忙不过来哪。”
“好,好,我知道了,我来,我来。”
我跟在上校背后踏上大门的阶梯。就要踏进大门时,碰到一个手拿望远镜,夹了灰发的消瘦男人,匆匆忙忙从里面跑出来。跛着脚,一张稚气未脱、生气勃勃的脸。他结结巴巴地说:“那棵枫树旁边有两个鸟巢。”
进了大厅后,赖特雷尔说:“他叫做诺顿,是一位爱小鸟爱得快发疯的好人。”
大厅上有个彪形大汉站在桌子旁边。他刚刚挂断了电话正好抬起头来。“真想把这些包商和建筑商一个个吊起来问罪,碎尸万段!从来就没一个是正正经经做好工作的。”他说。
他虽然怒气未消,但看他那副滑稽而且抱怨的尊相,上校和我都笑了。我一眼就被他吸引了。看来差不多已超过五十岁,但还很潇洒,阳光把他全身晒得黝黑。想必是过着户外生活的模样,而且也是时下一年比一年少那种类型的男人,坦率、爱好户外活动、做事顶天立地,典型的英国人。
经赖特雷尔上校介绍,才知道他就是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