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人父者,这是多么愉快的事!
自从发生意外以来,表面上日子平静地过去,但在这段期间,在我这边,不安的暗潮日益增高。
赖特雷尔上校大多数在太太的寝室,因另从别地方来了护士,所以,顾蕾丝护士回去照料富兰克林太太。
不是我有意说别人是非,我得承认富兰克林太太表现出“首席病人”地位而焦躁不安的迹象。以赖特雷尔太太为中心引起的骚乱和关怀,对于已习惯于自己健康状态成为当天主要话题的富兰克林太太来说,很显然地非常不愉快。
她躺在吊床,手按在侧腹,不断地为心悸而快而诉苦。食物一切不合她胃口。而且她的不合理的要求,表面上均被披上了一件健康的强忍的隐身衣。
“我讨厌吵吵闹闹。”她可怜兮兮地向白罗说:“我感到惭愧的是我的身体太虚弱了。无论要做任何一件事,都非求助于他人不可。太惨……太惨了。有时候令我感到不健康的是罪恶。不健康而没有神经的人,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,所以,只要安静地与世辞别就得了。”
“不,请不要这样,夫人,”白罗对待女士总是那么亲切。“纤细的异国花卉,非放在温室加以保护不可……因为它不能耐受冷风。一般常见的杂草在严冬中也能生长,但不能说杂草较受珍视。就拿我来说吧,身子已经弯弯曲曲,不能行动,可是,我仍不想从这个世界消失,尽可能还想享乐,吃吃东西啦,喝喝东西啦,动脑筋时的喜悦啦……”
富兰克林太太叹了一声,低声地说:“你说的对,不过,我不能和你比。你只要考虑自己的事就可以了。我有我的丈夫约翰。我痛切体会到,我对约翰是个包袱。一个病魔缠身、一无是处的老婆。对于我先生来说,等于是挂在脖子上的石臼。”
“你先生可没说你是一个很重的包袱吧。”
“当然啦。他没有说出口来,不过,男人的心不难看穿。而且约翰不善于掩饰心境。可不是吗?约翰也不是故意对我冷淡。话虽这样说,他本人是可以庆幸的,但是却有点愚钝。既没有感受性,也不认为别人是否有感受性。天生的迟钝,说起来也不坏嘛。”
“我不认为富兰克林博士的感觉迟钝。”
“是当真?不过你不会比我更了解约翰的。当然,要不是有我,约翰一定更自由多了。有时候闷闷不乐,很想索性结束这个人生,一了百了不知道要多快活。”
“夫人,请不要这样。”
“总而言之,我活在世上,对谁有帮助呢?不如告别此世,回到神的身边……”她摇头。“这样,约翰也可以自由。”
“真无聊,”后来我提起此事时,顾蕾丝护士这样说:“她会这样做吗?不用担心的,海斯亭上尉。学临死的鸭子叫声,说什么‘要结束人生’的人,其实一点也没有这种念头呢。”
于是,由于赖特雷尔太太受伤而引起的兴奋镇静下来,再度受到顾蕾丝护士看护的富兰克林太太,大有起色,这一点非在这里说明不可。
一个晴朗的天气,卡狄斯把白罗带到研究室附近的山毛榉树荫下面。那里是白罗所喜欢的地方。既不吹东风,事实上,几乎连一丝微风都没有。讨厌间隙吹来的风而对新鲜的空气从来抱定不信之一念的白罗,喜欢这种地方。其实他比较喜欢室内,但是,最近老是用毛毯裹着身体,所以,也就忍受得了外面的空气。
我漫步走向白罗那边去。当我到他身旁时,正遇富兰克林太太从研究室出来。
富兰克林太太身穿很漂亮的衣服,兴高采烈的样子,她说政要和波德·卡林顿一起坐车到公馆去看看,充当行家帮助他挑选椅套。
“昨天我到研究室找约翰说话时,把手提包放在那里忘记带走了。约翰刚才和茱蒂丝一起到泰德卡斯达去了。说什么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