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
摩迪不发一言地摸着。
“提莫西,我们住到旅馆去等油漆好了再回来好吗?”
“那太浪费了。”
“那有什么关系……现在来说?”
“你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……奢侈得不可救药!只因为我们得到了一小部分我哥哥的遗产,你就以为我们可以永远住到瑞滋饭店去。”
“我并没有这样说,亲爱的。”
“我可以告诉你,理查给我们的钱并不足以让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改观。这个吸血的政府会吸得你一干二净。你记住我的话,扣掉遗产税便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亚伯尼瑟太太伤心地摇摇头。
“咖啡冷了,”他恶心地看了一眼他还没喝过的那杯咖啡。“我怎么老是喝不到热咖啡?”
“我拿下去温一温。”
在厨房里,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正喝着茶,和蔼地跟琼斯太太交谈,态度有点谦虚。
“我急于尽我所能替亚伯尼瑟太太分劳,好让她休息,”她说,“楼上楼下爬来爬去对她来说太痛苦了。”
“她无微不至地服侍他,”琼斯太太搅拌着咖啡说。
“像他这样的病人也够可怜的。”
“也不是什么病人,”琼斯太太阴郁地说。“他好得很,舒舒服服地躺下来,拉拉铃,叫人家楼上楼下来回服侍他。但是其实他可以起身走动。我还看过他走出去到村子里,她不在的时候。走起路来精神好得很。他需要的任何东西……像他的烟草或是邮票……他都可以自己去拿。所以她去参加葬礼,回家路上被耽搁了,他要我留下来过夜时,我拒绝了。‘对不起,先生,’我说,‘但是我得先替我先生想想。白天出来做事没关系,但是他下班回家我总得回去照顾他。’我毫不让步。我想,让他有机会走动走动,自己照顾自己,对他有好处。也许他会发现自己可以做很多事。所以我坚持不留下来,真的。他没什么办法。”
琼斯太太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喝了一大口甜浓茶。
“啊,”她满意地叹了口气。
琼斯太太虽然深深怀疑纪尔克莉斯特小姐,同时认为她是个吹毛求疵的家伙,一个“典型大惊小怪的老处女”,但却对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分配雇主的茶和糖的慷慨大方颇有好感。
她放下茶杯,殷勤地说:
“我把厨房地板好好的刷一刷,然后再走。马铃薯的皮都削好了,亲爱的,放在洗涤槽旁边。”
纪尔克莉斯特小姐虽然听她一声“亲爱的”,心里很不是滋味,觉得有点受到“侮辱”,但是倒能体会她的善意,一大堆的马铃薯皮都已去好了。
她正想开口时,电话铃声响起,她急忙走进大厅接听。五十多年前式样的电话,很不方便地安装在楼梯后一条通风走道上。
纪尔克莉斯特小姐还在对着话筒讲话时,摩迪·亚伯尼瑟出现在楼梯顶端。纪尔克莉斯特小姐仰头朝她说:
“是……里奥太太……是里奥吧?……里奥·亚伯尼瑟太太打来的。”
“告诉她我马上来听。”
摩迪痛苦、缓慢地下楼。
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喃喃说道:“很抱歉你又得下楼来,亚伯尼瑟太太。亚伯尼瑟先生茶点用过了吧?我上去收拾收拾。”说完快步上楼。
亚伯尼瑟太太对着话筒说:
“海伦吗?我是摩迪。”
楼上的病人用“敬鬼神而远之”的眼光看着纪尔克莉斯特小姐。当她收拾起茶盘时,他焦躁地问道:
“谁打来的电话?”
“里奥·亚伯尼瑟太太。”
“噢?她们八成又要讲个把钟头。女人一讲起电话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。从没想到她们因此浪费掉的金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