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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麦瑞迪·布莱克的活
来,可是我又不能反驳她。她那么年轻,那么有自信,爱得又那么深,而且她并不真的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。她不懂得什么是受苦,她只是孩子气地相信,凯若琳一定没事,她很快就会忘了这些。她什么都看不到,只知道要安雅和自己快乐地在一起。他说我的观念太陈腐了。她毫无疑虑,毫无不安──也没有怜悯,可是谁又能期望一个青春绽放的年轻人有同情心呢?只有年纪大、聪明些的人才会有。

    当然,他们谈的话并不多,画家作画的时候都不希望跟人聊天,也许每十分钟左右爱莎会说一句话,安雅也随口答一句,有一次她说:“我觉得你对西班牙的看法很对,我们应该先去那里,你一定要带我去看斗牛,我想一定棒透了。不过我希望牛把人杀死,而不是人把牛杀死。我可以体会罗马女人看到男人死的时候有什么感觉。男人算不了什么,动物才真是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我觉得她自己就像头野兽一样──年轻、原始,没有人类的悲哀体验和带有怀疑的智慧。我相信爱莎还不懂得“思考”──她只知道“直觉”。但是她非常活跃──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人都有活力…···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活跃而有自信──仿佛站在世界的顶端。

    午餐铃响了,我起身沿着小径走到贝特利园门口,爱莎和我一起离开。从阴凉的树丛走进耀眼的阳光下,我一时几乎看不见什么,安雅仰靠在椅子上,两手垂着。他正在凝视那幅画,我经常看到他这样,所以怎么可能想到毒药已经发作,让他的四肢开始僵硬了呢?

    他很痛恨厌恶疾病,从来不承认自己有任何病,我相信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被日照过度,因为症状差不多。可是他绝对不肯开口抱怨。

    爱莎说:“他不肯去吃午饭。”

    我心里觉得他很聪明,就说:“那就再见吧。”

    他把眼光从画上移到我身上,他的眼神包含着一种…

    怎么说呢…像是怨恨似的,就那样怨恨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当时我当然不懂──因为每当他画得不顺利,就常常似要杀人似的。我以为就是那么回事,他还发了一声似是咕噜似的声音。

    爱莎和我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,以为只是艺术家喜怒无常的通性。

    于是我们就留下他一个人,她和我有说有笑地走回屋里。

    要是她知道再也无法看到活着的安雅,可怜的孩子……喔,也好,感谢上天她不知道,还能够多欢笑一会儿。

    午餐时分,凯若琳一切都很正常──只有一点心不在焉,没别的。那不是正证明她和安雅的死无关吗?她不可能那么会演戏。

    吃过午饭,她和家庭教师一起下去时发现了他。我迎面碰到威廉小姐走回来,她要我打电话找医生,然后又回到凯若琳身边。

    那个可怜的孩子──我是指爱莎──疯狂悲伤得就跟小孩一样,不相信命运之神会对他们做出这么残酷的事,凯若琳相当镇定,是的,她相当镇定。当然,她比爱莎能控制自已,她一点部没有后悔的意思,只说他一定是自杀的,我们都无法相信,爱莎嚎啕大哭,指着她鼻子骂她是凶手。

    她当然可能已经想到别人会怀疑她,对,所以她的态度才会那样。

    菲力浦坚信一定是她害死他的。

    家庭教师帮了很大的忙,她要爱莎躺下,给她眼了一颗镇定剂。警察来的时候,她又把安姬拉带开。不错,那个女人真有魄力。

    整件事就像梦魇一样,警方搜索过屋子,问了一些问题。

    然后是记者,像苍蝇似的到处飞来飞去,又用照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,而且还要访问家人。

    梦魇一样…

    过了这么多年,仍然是个梦魇。等你把真相告诉小卡拉之后;但愿上帝帮我们忘了这一切,永远别再想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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