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
第二天早上,乔安娜和我下来吃早餐的时间晚了点,我是说,就林斯塔克的标准来说晚了些。当时是九点半。如果在伦敦,乔安娜可能刚睁开一只眼,我恐怕还蒙头呼呼大睡呢。
可是派翠吉说:“是八点半吃早餐还是九点?”乔安娜和我都没勇气再在床上赖一个小时。
我发现爱美·葛理菲正在门口跟梅根聊天,心里就不大高兴。
一看到我们,她还是表现出她一贯的热心态度:
“嗨,懒虫,我已经起床好几个钟头了。”
那当然是她的事。医生当然得早点吃早餐,而尽责任的姐姐也该在一旁替他倒茶或咖啡。但是无论如何,她都没有理由打扰睡意正浓的邻居,早上九点半也不是拜访别人的适当时间。
梅根一溜烟走回餐厅,想必她刚才一定是吃饭吃到一半就被爱美·葛理菲打断了。
“我说过我不想进来,”爱美·葛理菲说:“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屋里谈话要比在门口说话的好处多些。我只想问问柏顿小姐,有没有多余的青菜可以让红十字会在路上施舍。要是有,我就叫欧文开车来载。”
“你倒是很早就出门了。”我说。
“早起的鸟儿才能捉到虫,”爱美说:“这时候比较容易找到想找的人。待会儿我要去皮先生家,下午还要去找布兰登。”
“听到你这么多活动,我都累坏了。”我说。
这时电话铃响了,我走进大厅去接电话,留下乔安娜用不肯定的语气谈着大黄和法国豆,显出她对菜园并不了解。
“哪位?”我问电话那头。
一个气息浓浊的女性声音,用怀疑的语气说:“喔!”
“哪位?”我又用鼓励的口气问。
“喔,”那声音又说,然后含含糊糊地问:“是不是--我是说--是不是小佛兹啊?”
“不错,是小佛兹。”
“喔!”这显然是准备说话的口气,对方又小心翼翼地问:“我可以跟派翠吉小姐说一下话吗?”
“当然可以,”我说:“我该告诉她是谁打来的呢?”
“喔,告诉她是艾格妮斯,好不好?艾格妮斯·华德。”
“艾格妮斯·华德?”
“是的。”
我放下听筒,向楼上派翠吉正在忙着的地方喊道:
“派翠吉!派翠吉!”
派翠吉出现在楼梯口,手上抓着一只长拖把,脸上尽管是一成不变的尊敬表情,我却看得出她心里正在想:“‘又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?”
“有事吗?先生。”
“艾格妮斯·华德打电话找你。”
“什么?”
我提高声音说:“艾格妮斯·华德。”
我照我所想的名字念出来,派翠吉说:“艾格妮斯·华岱尔--她这回又有什么事?”
派翠吉显然失去平常的镇定,把拖把放在一边,抓住衣服,快步走下楼梯。
我小心地走进餐厅,梅根正在低头大吃熏肉和腰子,她不像爱美·葛理菲,脸上没有装出“愉快的早上表情”。我向她道了早安,她只随便看了我一眼,又继续吃她的早餐。
我打开早报展读,不一会儿,乔安娜似乎非常沮丧地走进来。
“呼!”她说:“累死了!我想我一定表现得很笨,连什么季节种什么蔬菜都不知道。难道这时候没有扁豆吗?”
“秋天才有。”梅根说。
“喔,可是伦敦一年四季都有啊。”乔安娜自卫地说。
“那是罐头,可爱的傻瓜,”我说:“是从很偏僻的地方冷藏之后,用船运来的。”
“就像猿、象牙和孔雀一样?”乔安娜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