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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狄老爷驾临敝舍,蓬荜生辉,何某当亲执壶盅,聊献敬意。——好在舍下清闲,只我一人守留。狄老爷,陶长官,不妨内院用茶,宽坐片刻。”

    何朋引着狄公、陶甘穿廊轩,过厅堂,进得内院。拣了个临水亭榭刚待坐下,狄公道:“何相公,我想还是回到适才那临河的楼阁上去吧,那里正可观赏这柳园内外的月光水色。再说,衙门里的轿夫过一会便来新月桥上接我们,俯瞰窗下,正不误事。”

    “狄老爷主张的是。实不相瞒,我适才正在那楼阁上打盹哩。夜来月华照水,水波映月,别有一种怡人情性的风味。”

    何朋说着又引着狄公,陶甘回出小院,沿曲折栏杆绕过一座花园假山,侧门进到一问厅堂。从厅堂后穿出迎面便是那幢临运河的楼阁了。

    何朋引客人上到那楼阁,便推开了临运河的两格窗户。狄公望去正见到河对面叶府枕流阁长廊的那个支立石柱的窗台。何朋让客人靠桌竹椅坐定,点亮了供案上铜烛台的两支大蜡烛,自己也便拉一张竹椅坐下。

    狄公环视了整个楼阁,见后墙上挂着许多戈矛弓箭,正中一幅帛画,画的是一位英武的将军戎装策马正阵上归来。墙角的大床上披着一张虎皮,整齐堆着两百年前的一副鍪盔金甲。

    何朋笑道:“家曾祖酷嗜打猎,当年这运河两岸还是一片林木葱蓊的野树林子,舍下只是一个狩猎的茅篷。往事如烟,不堪回首。高岸为谷。深谷为陵。而今普天之下都是大唐的疆土,海内百姓都是大唐的臣民。祖上传下的爵位削了,食邑丢了。我三代将门之后连佩一柄腰刀都不容许。哈哈!这柳园成了我何家唯一的产业。不承权舆,何必哀伤?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饮酒、打猎成了我的嗜尚。天意高深、何必苦苦猜测。关东来的大大小小文武百官挤满了长安城,我只好天天龟缩在这柳园内品茶、打盹了。有时也去对面侯爷府上吃盅酒,叶侯爷虽也籍没了庄园、食邑,但比我有钱,天天却是搂着女人寻欢作乐。我则还是喜欢到乡间去打獐子、野兔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梅亮呢?你闲常也与梅亮过往么?”狄公插了话。

    “梅亮虽也是关内世家,晋绅抱笏的时代过去了,但他却恬不知耻,专一夤缘官府,阿谀逢迎。生财有道,成了巨富。究竟苍天有眼,跌死在楼梯下。天日昭昭,分毫不爽。”说罢偷眼又看了狄公一瞥。

    狄公不悦。又问:“何相公适才说叶奎林天天寻欢作乐,你可知道近十天来常去叶府的歌妓是什么名号?外面已经流言纷纷了。”

    何朋脸色阴郁,答道:“狄老爷指的莫非是珊瑚小姐、不知外面流言是如何说她的?我见过她一两回,她的歌舞如瑶台广寒的天仙一般,人模样也俊俏风流。就是昔时圣上的教坊司里也挑不出相仿佛的来。”

    “何相公可知道这珊瑚小姐是哪个行院的班头?”陶甘问道。

    “叶奎林偏这一项不肯吐个口儿——他不许我单独同他们闲聊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?你指的是还有个拉皮条的?”

    “我只见过一面:那是个上了年纪的人,两个肩膀有高低,背脊象是有点驼,但能打得一手好鼓。”

    “何相公,今夜对岸叶府里出了点乱子,你站在这窗户前望去时,见到有什么异样么?叶府那沿河的一条枕流阁长廊,这里望去真是尽收眼底啊!”狄公开始旁敲侧击。

    何朋摇了摇头,答道:“我今夜喝了点闷酒,很早就关窗,不曾仔细看过对面动静。记得对面长廊里只是一片漆黑。”

    狄公道:“珊瑚今夜去了叶府。那长廊里出了事!”

    何朋一惊,忙问:“出了事?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叶奎林被人杀了。”狄公平静地说,两眼紧盯着何朋。

    何朋顿时跳了起来,惶惑地叫道:“叶侯爷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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