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英俊的,仪表堂堂,关中口音。只是衣衫寒伧,尤胜于你,怕是不像。”
“正是。正是关中口音。香姐莫非见过他了?”
“昨日黄昏还打山门外转悠哩。我也上前搭过话。因这口音稀罕,故尔留意。——他像是急匆匆寻找什么人,原来正是与客官相约定的。”
狄公惊异:“今日你可又见过他?”
香姐摇了摇头。
狄公谢道:“今日有缘,改日再会。还有个朋友观音殿里正等着我哩。”
香姐抬眼怯声问:“那边翠香阁去不去?时辰尚早。”
狄公笑道:“你快回去吧。不是说定捧茶、说话的吗?”
香姐感激地望了眼狄公,再三叩谢,乃退去。
忽然人群中一声“嘘嘘”,只见一顶华丽的大轿吆喝着径直抬到后殿的白玉阶下。
狄公忙趋前跟上看觑。正遇陶甘上来招呼。便问:“不知什么人物来庙里拈香拜佛了?”
陶甘道:“是梁溥先生。我适才听一小沙弥道,梁溥先生今日约定来庙中与慧净方丈奕棋。”
狄公“嗯”了一声,见梁溥下轿来,四面遍视了,匆匆进去方丈。
“老爷小心,吃他认出。——适才我与小沙弥说话时,他上从轿窗中探出头来,怕是已认出了我。再认出老爷来,横生枝节。”
“言之有理。我已探明柳大人确是昨夜黄昏时来过这里,像是约见某人。——如此推来,他可能尚藏匿于此寺中,或是被幽禁。不然。那蟋蟀不会轻易逃逸。”
狄公、陶甘又寺庙各处乱转,连茅厕、灶头都没放过。只是花塔塔门封闭,不许攀登,没法入进。——盖一个月前有一香客说云中罗汉相招,竟从花塔塔顶纵身跳下毙命。慧净途命封闭塔门,暂不让善男信女进去,怕人仿效。——如今塔门紧锁,还专派一个老头陀把守。
狄公有些疑心,上前故意与老头陀搭讪。三言两语后便问老头陀可曾见着过如此这般一个人物。
老头陀答:“贫僧只是奉命守塔门,不让闲人进去。并不曾见着施主所说之人。”
陶甘笑问:“莫非寺中小师父犯了规矩,被关禁在塔中?”
老头陀嗤道:“难为施主想着。——这宝塔是神圣之身,岂可容犯规龌龊之人居住。”
陶甘点头又道:“我们是中原赶来宝刹烧香的,不登上这花塔,恐虚来一遭,辜负当初誓愿。我佛慈悲,许我们上去看看如何?”说罢又塞过一把铜钱去。
老头陀嗔道:“这个万万使不得,施主自稳重。寺庙乃清净之地,不可玷污。施主有钱,自买香烛烧去。要不然聚攒了,施舍几桶香油来。”
陶甘只得收回铜钱,讪讪道:“让我们进去看瞻一遍又何妨。”
老头陀道:“原先是人人可以登塔的。只是怕也去塔顶坠下,我们收尸也忙不过来。——寺中还有两具尸身等着火化哩。都是穷苦人抬来的,也是敝寺的一桩慈悲事业。”
狄公一惊:“敢问老师父,那两具尸首能看一眼么?”
“阿弥陀佛,怎的忽又要看尸首了?——自己去看吧,没人把守。在东院墙外菜园的一栋平房内。要不是今日观音菩萨吉辰,一早就烧化了。昨夜抬来的无主尸。”
狄公问了路程,慌忙绕僧房向东院急趋。陶甘褰袍紧紧跟定。
两人到了东院墙根,果然无人把守,但门上却挂了把胳膊般大铁锁。墙头很高,不便翻越。
陶甘道:“当年那管‘百事和合’还携带在身上哩。二十来年没用,不知好使否。”
他四觑无人,迅速从衣袍夹层的布袋里掏出那管叫做“百事和合”的钥匙,插进锁眼,来回一拧,锁便开了。又拔了门闩,出来菜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