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狄公忙安慰说:“相公,县衙里出了偌大命案,令人不由起疑,这事出来蹊跷,相公处断须十分谨慎。我看这小凤凰生性孤高。恃才傲物,生前拒绝过许多男子,莫非有夙怨之人乘今夜宴会之际下了毒手。那人从画厅挂帘后的小门摸进这东厢。”
罗应元长长吁了一口气,神色诡秘地说:“狄年兄难道还看不出玉兰小姐耍的把戏。你可能还不十分了解她这个人,她有虐命害物的兴趣,也亲手杀过人。再说诗人不少是幻想狂,需要生活的波澜飞瀑激宕,轰轰烈烈;现在可坑害了我,我在她的押解文牒上画签了字,我通融官差开释她为是仰慕她的诗名,借来增色我们今夜的宴会。谁知她竟又在我的衙里做出这一番大勾当。倘若被刑部问破,小弟丢了前程事小,只恐怕这头也要被劈去了。”说着不由纷纷坠下两行眼泪。
狄公深锁双眉,他也感到事情严重。他问罗应元。“那玉兰小姐说了些什么没有?”
“她说她一走进东厢时便发现小凤凰躺在血泊里了,她自己一时也吓昏了。咳,此刻她竟在我太太的房里哈哈大笑哩,保不住真的会疯。”
“你问过玉兰没有,小凤凰可能被谁人所害?”狄公又问。
玉兰小姐起先曾说过,小凤凰是个贞洁的女子,许多下流的男子动过她的念头,但都无奈。小姐说很可能使是一个歹徒无赖闯进了这东厢,、杀死了这可怜的小凤凰。仵作验了尸说,这杀人的事就发生在放烟火之时。我与高放已将今夜在画厅、花园各处伺候的一应杂役、丫环甚而乐工、厨司都问遍了,且又吩咐关闭了衙院的所有门户,想来这凶手真的插翅飞走不成?再说放烟火时间并不长,那凶手除非很熟悉这画厅前后的走廊门户,否则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得如此干净利落,又只身逃出了衡院。故我疑心是玉兰做下的手脚。那天她带小凤凰来见我,我便感到她俩间有某种不妙的瓜葛。”
“罗相公,恕我狂言一句,这凶手的嫌疑会不会出在今夜相公的贵宾里?”
罗应元蓦地一惊,跳了起来:“年兄莫不是喝醉酒了么?”
“罗相公,我们还是来忆一忆看烟火时的情景。我们站在高台上时,我记得玉兰正站在我们之间,对么?再前面是高师爷。邵、张两人及如意法师都站在我们身后。烟火开始时,我看见邵大人挤在我前面。烟火散了时,我见他正在我的身边。你看见过张大人和如意法师么?”
“张大人一直站在我身后,我记得我不时回过头去同他一起赞美这烟火制作的美。如意法师虽不曾看得真切,但也几回听得他的喝采声。画厅前后并不曾见有人奔窜。年兄怀疑我的贵宾,看来未免太鲁莽了点吧!事实是今夜我的三位贵宾放烟火时都一直在场。”
“罗相公判断客人放烟火时全都在场未免过早。当时大人只顾了看烟火,就是有人半途退下杀了人再回上高台,你又如何得知?画厅里外一片漆黑,谁又预先存了个提防之心!恕再问一声,罗相公,你对邵、张两大人及如意法师的了解如何?”
“年兄当然知道与朝廷里的大人物打交道是如何一回事。不过邵、张两大人究竟是仕官出身,我们谈的又无非是诗文之道,当然也涉及琴棋书画,和古玩宝物的鉴赏。至于他们真正的为人品性自然是知道不多的。但两位大人既是朝廷高官,都是圣人诗书薰沐,焉得会做杀人的凶犯?只是如意法师,此人言词清狂,且来历蹊跷,行径诡秘。本是释门弟子却是不喜颂经、念佛、办道、参禅,专一舞文弄墨,又爱谶纬阴阳,识许多巫术邪道,六壬甲课;又常非议三教中人,行止很是古怪。但不曾闻得有什么不轨之举。”
“罗相公之言甚是。那如意法师在宴会上还题了两句诗。那诗意也恁的玄妙,寄义,不易看破。不过,我们审理刑案切不可只看了表面之情景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