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。我这行营生前不靠水,后不靠山,多少可以斜眼儿闲里观看。我虽不去她庙里烧香,但我可不敢走近那边的曼陀罗林。”他用手中的剪子指了指方向,又说道:“那片林子都道是白娘娘的,莫道是进去,就是走近正面觑一眼都心中发毛——”
“罢,罢,小心剪子!险些儿戳了面皮,该几个钱?”
狄公付了钱,道了声谢,戴上弁帽,便出了这店铺。
那女子果然迎着他走来,轻轻地说:“官家,小妇人唐突了,有句话儿要与你说。”
狄公打住了脚步,敏捷地看了她一眼;乃低声说道:“小娘子方便,但言无妨。”
狄公头里猜度得果然不差,那女子神态矜持,吐言温驯,正是官府人家妇人的行状。
“适间我听说你是个拳师,乃斗胆挡了大驾,但有一事央烦,不知依与不依?”
狄公甚得好奇,寻思这女子究竟有什事央及,故意作势道:“我是江湖间来去之人,眼瞳儿只认得银子。”
“随我走来!”
她走到河边那柳树荫里搬了个粗石凳儿坐下,狄公欠身坐了对面。那女子长得十分标致,年纪约莫在二十五上下,杏儿脸,不施粉黛,淡淡的绯晕使她细腻柔滑的脸颊分外光鲜动人。她一双闪闪含神的大眼睛打量了狄公半晌,乃开了口:“今夜之事也无需你冒什么风险,我要会面一个人商洽一桩紧要之事,在曼陀罗林边一幢没人住的宅子里,打这里走去约莫半个时辰。那日商定此事时我竟忘了今夜是赛龙船的日子,无赖、闲汉、捣子、泼皮都会在这里前后出没。我要你陪伴我去那幢宅子,护着我别吃人挤踩了。你只消将我带到那宅子的门楼便行。”说着她
狄公想她理应把就里详备吐个口儿,故意猛可站立起身来,冷冷地说:“话不是这等说。这赏银我何尝不想得,只是我这个顶天立地的拳师哪能去助成偷会密约败坏人伦的勾当?”
“你岂敢胡扯!”女子愤怒地叫了起来。“我要你做了什么黯味之事来?这全是正大光明的。”
“你要我出力须先得将那正大光明的话题抖露个明白。”狄公下紧地逼道。
“你且坐下,时间不多,我自然得先将你说服。你这个行状倒使我先几分信了你的忠诚正直。实与你说了吧,我受人之托今夜要买进一件稀世之宝,价钱已说定,只是情形不同一般,卖主要我赌誓不准走漏半个风信儿,因为还有别人想要得到这件宝物。倘若被别人知道了,卖主可从此不得消受。他此刻正在那宅子里候着我,那里多年无人居住,正是做这等买卖的一个稳实去处。”
狄公看着她那垂下的长袖,又问道:“这般说来,你已将这笔巨金携带在身上了?”
女子从长袖里取出一个方纸包儿,默默地递给狄公。狄公四顾无人,便拨开纸角往里一看,不觉倒抽一口冷气——纸包里面齐齐整整十根沉沉的金锭捆扎作一处。他将方纸包还给了那女子,问道:“不敢动问小娘子尊姓?”
“休要胡枝扯叶!我这等信赖于你,你却恁的罗唣。”她一面平静地嗔着,一面将方纸包又纳入了抽中。重新拿出那块银饼,说道:“这买卖彼此无欺,望你好歹也信赖于我。”
狄公点了点头,接过了银饼。
狄公与修须店里那伙计一番交谈,心里明白到这里来搜寻董梅被人毒死的线索显然无望,酒店里宴请桨手时一片闹哄哄,任何人都可能在董梅的酒食里投毒。此刻他倒不妨留心看看这女子究竟要干什么。
当他们穿过市廛时,狄公说:“小娘子稍息片刻,待我去买一盏灯笼。”
那女子不耐烦了:“那地方我了如指掌,灯笼烛火反惹人眼目。”
“但我可得要独自归去!”狄公淡淡地说。
他在一家杂货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