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句点
A FULL StOP1经过了三个多月的休养,我终于在五月初获准出院。
自从聆听吴剑向叙及此一灵异事件的始末起,我和他开始了一段奇妙的合作关系。我一面记录他的口述内容,一面与他对照我所完成的初稿有无遗漏任何细节。我彷佛成了一名传记作家,记录着一名优秀刑警所经历到最不寻常的案件。有时我会被他从梦中摇醒,我只好睁着惺忪的双眼替他写下他忽然想要补充的故事细节。
然而,就在我完成故事的最后一章,我们的密切互动却遽然终止。吴剑向的言行表现忽然回到以往我们初识时的点头之交,与我谈起话来感觉既客套又生疏,与先前的热烈态度截然不同。我不晓得这究竟为什么--他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后,彷佛完成了『与我为友』的任务似的?
主治我的医生在这时候向我恭喜,说经过治疗后我的轻度忧郁症已经痊愈,毋需继续住院。我总算可以重回北部,而妻也不再劝我回避工作压力了。
我收拾简单行李、随身携带的文具及稿件离开病房,吴剑向对我报以微笑,那时他手上还握着那块黄黑色的固体。
那并非石头,而是汤仕敬右手食指的指骨。
『有了这个东西,我才能免遭厉鬼猎杀……不过,他们仍一直在我身边偷偷窥待。』
这是他说完故事后的结语。
听完这句话,我不知不觉也油然产生恶鬼环伺的诡异感。
去年四月十一日深夜,他冲进市立殡仪馆的停尸间,即全身扑倒在汤仕敬的尸身上。
当时还留在解剖室的,尚有一位准备彻夜进行解剖工作的法医,他大惊失色,完全无法理解吴剑向的怪异行为,只好赶紧通报邻近警局派人前来处理。
一批员警即刻赶到,但他们一时却拉不开紧抱着尸体的吴剑向。最后,合众人之力终于将身负重伤的吴剑向拖离现场,那时他手上牢牢握住的,正是在拉扯过程之间他抽出瑞士刀强拆硬卸的一截指头。
出院以后,我立即前往拜谢某位重要人士,是他特意安排我住进那家医院。事实上,我没有对吴剑向说真话--我会遇见吴剑向,写下他口述的故事,并非偶然。
早在入院之前,我就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怪案。当时我深受此案吸引,把记载此案的各种时事杂志全部搜罗到手,并准备再写一本能引动冲击性话题的罪案纪实小说。这部罪案纪实小说,绝不是警方搜查报告的大抄写,我打算利用南下就医的机会,与他实际接触,亲笔写下他个人对本案的主观看法。
为此,我寻求某位医界权威的大力协助,他曾在我学生时代治疗过我的轻度忧郁症。
希望他能透过关系,让我能结识这位与怪案牵扯不清的年轻刑警,并制造各种交谈机会。这个写作计画,甚至连妻都被蒙在鼓里。
然而,在完成初稿后,我发现他陈述的故事,果然和媒体的报导有极大的出入。
吴剑向被羁押后,依然不肯放开断指。《焦点锁定》四月号的新闻标题,以『精神错乱的警界新秀』来形容吴剑向。文中提到,当时他声称『断指有五百年之久的魔力。』
若我将断指松手,恶鬼就会立刻杀了我!』驳回警方要他归还断指的要求。
吴剑向很快地由地方法院检察官起诉,涉嫌近月来高雄地区的多起命案。三民分局的刑事组长高钦福表示,他是逻辑上唯一能杀害钟思造的凶嫌;至于另一具同样被杀于钟思造死亡现场的无名尸体,则在一周内由热心民众报案后,确认为自由摄影师夏咏昱。
《漏网》四月号对这段案情有详尽描述。夏咏昱的尸体之所以获得确认,是因有民众发现一辆停靠路旁的房车遭窃贼搜括,车窗全被打破。管区员警接获报案,根据车号得知这辆车的车主为住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