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大恐慌
条船,在黑夜中,划到了湖的中心,忽然失却了船桨,只能任凭舟身浮荡,漾出一轮浅似一轮的涟漪。沉默良久,香茗接着说:“面对汹涌而来的污蔑,呼延感到手足无措。他惊讶地看到,周围的人们竟大多认为,他要求的感情真诚、专一,是‘过时的’,人们谴责他‘伪君子’、‘反人性’;而章娜玩弄感情的行为,倒赢得一片喝彩……”“这个推理者,曾经因为无数次地发现真相,而无数次地被污蔑为疯子。现在,他连疯子都做不成了,因为人们说他装疯……他终于被击垮了,他既痛恨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女人交往,更加困惑、悲愤的是,整个世界,黑白颠倒,善恶不分,各种邪恶都可以打着各色的幌子招摇过世,而他从小所信奉的东西,却被呼啸的人们踩在脚下,一文不值!他感到了彻底的绝望,原来这个世界不需要真相,不需要推理,或者干脆点说——根本不需要他这样的人!”“他开始酗酒,想用酒精麻醉自己那不断痉挛着的灵魂,他也放浪形骸,玩世不恭,但是他的内心深处,又知道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……”夜,黑得像铁一样。“这个人好傻啊……”很久,郭小芬才嘀咕了一句。“我从美国回来之后,知道了他的事,感到非常痛心,和他聊过几次,发现他变了,真的变了,以前他总想去帮助和拯救,但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,就像被谋杀的人化为了厉鬼……”
郭小芬沉思了很久,才慢慢地说,“我只想知道——他究竟还剩多少推理能力?”黑夜过去,天却没有亮。在这个七月的早晨,城市的上空浮动着一层浅灰色的雾气,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塑料布,憋闷而压抑。路边的长椅上,躺着一个昏睡中的人,闭着眼睛,半张着嘴巴,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。额头上,却沁出一层密密的汗。手和脚,像一只发瘟的、快要死掉的鸡,时不时地抽搐一下。他正被噩梦绞缠。他梦见那个戴眼镜的女人,又来找他了。她哭哭啼啼地说:“你借我点钱吧,我得去做人流,都是我以前的那个男朋友造的孽,要是被我爸妈知道,非打死我不可……我向你保证,这是最后一次了,你看,你连手都没有碰过我,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爱惜我的人……”他梦见自己默默地取出一叠钞票,递给她。她接过钱,转身就走进一片黑色的瘴气中,整个身形往下沉,他大吃一惊,冲过去一看,她陷入了一片硕大的、暗绿色的沼泽里,不时泛起而旋即爆破的气泡,犹如癞蛤蟆脊背上的一只只脓疱被戳破,恶臭熏天。泥沼已经快没过她的头顶,他连忙把手伸向她,就在她抓住他的手的一刹那,她那已经腐烂的身体,突然从泥沼中涌出来,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,使劲把他往泥沼里拉,咧开猩红的嘴唇狞笑起来:“呵呵呵呵呵呵……”他被笑声吓醒了,险些滑下长椅。旁边,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走过,个个脸色灰败,却莫名其妙地张开嘴大笑着。他妈的,怎么现在的小学生也能发出这样狰狞的笑声了?他坐在长椅上,一面挠着腿上被蚊子叮咬的大包,一面呆呆地看着在晨霾中游走的行人,骑车的人,还有被公交车一笼笼运输的人,他们全都神情麻木,仿佛已经知道,自己的去处将注定是屠宰场一般。突然驶过一辆小汽车,速度慢的缘故,他在黑色车窗的反映中,看到了自己那呆滞的面容。
我也快和他们一样了。他站起身,觉得肚子有点饿,找了个小摊买了碗馄饨,坐下慢慢地吃着。一个卖报的人走过他的身边,高声吆喝着今天报纸的头条新闻。隆隆的车轮声,已经够令人烦躁的了,再加上他那声嘶力竭的吆喝声,真讨厌!等一等。他在吆喝什么?呼延云竖起被长椅的木栏硌得变了形的耳朵。“爆炸新闻!昨天晚上,‘开膛手杰克’再次出动,杀死一名女学生,割掉乳房……”“卖报的,给我来一份报纸!”呼延云掏出一元钱。“好的!”卖报的把报纸递给他,还有一个柱形物,也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,“促销,买一张报送一瓶果茶。”《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