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节
系——具体是谁我不能告诉你——正好也参加了现场勘察,给我透露的信息……总之,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认定,就是那面狗屁阴阳镜的辐射造成六个人死亡的,否则没法解释现场怎么会是一个密室……”
“你知道什么叫推理吗?”郭小芬突然打断他。
郝文章一愣。
“推理就是从一个或几个已知的判断中推出一个新判断的思维形式。”郭小芬将精钢小勺在手指间如蝶翼一样旋转着,“你说阴阳镜造成那六个人死亡的,这就是一个推理——但这是一个错误的推理。”
郝文章不禁笑了,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正确推理的基本前提是:用于推理的已知判断必须为真。你的推理用了下面两个已知判断:一、所有密室中的死亡必定是辐射造成的;二、五行阴阳镜的辐射能够杀人。于是你得出结论,‘10·24大案’的凶手就是那面阴阳镜。”郭小芬一边说一边用精钢小勺的勺柄在桌上轻轻划拉着,“问题是,你的这两个已知判断都是假的、错的、不靠谱的。第一,密室中六个死者的死因现在还不明确,有可能是集体自杀,有可能是互相残杀;第二,阴阳镜的辐射会不会置人于死地,目前尚无科学研究作出定论。两个假的已知判断推理出的结论必然为假,所以,你那‘百分之百地认定’,其实是一个百分之百的错误。”
郝文章两眼放光,砰的一声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砸,吓得郭小芬以为他要挥拳揍人了,不料他接着说:“小郭姑娘果然名不虚传,快人快语,而且推理严密!”然后摸摸自己的小胡子,“不过,我的推理有其他的证据支持,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。”
郭小芬又好气又好笑,向窗外街道对面的健一大厦努了努嘴,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,你这篇稿子捅出的马蜂窝可够大的——看见门口聚集的那些老人了吗?估计他们都是看了你的稿子以后来找健一公司算账的。”
郝文章抻着脖子看了一眼,“你咋知道?”
“好多人手上不都拿着五行阴阳镜的包装盒吗?”郭小芬白了他一眼,“瞧你这记者咋当的,观察力!”
这会儿,健一大厦门口的老人越聚越多,肩并着肩,背压着背,颤颤巍巍地往里面拥,一大丛灰白色的后脑勺无序地晃动着,好像货车上倾洒下的一堆菜花。
一个瘦小的、满脸皱纹的老太太,从人群里慢慢挤出,扶着路边一棵半枯的小树,一边痛苦地咧着嘴,一边用手捶着后腰,好半天才直起身来。
她的身影和枯树的影子交驳在一起,说不上谁比谁更加憔悴。
离得很远,郭小芬还是看到:她那干瘪的眼眶里是空的。
也许是白内障,或者患上了别的什么眼病?但看了又看,郭小芬还是觉得老太太的眼珠子像是被剜掉了,因为那两只凹陷很深的眼眶里,没有任何神采,如果有眼珠的话,这么久了,总该转动一下吧?总该眨一下眼皮吧?都没有。
老太太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着,蜡像似的,任由花白的头发被风撕成了一缕一缕。
使他们麻痹成一具具活着的尸体……
郭小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这时,大厦前那排保安终于有点撑不住了,纵使对手只是一群老者,集合在一起也是不小的力量。就在这时,从楼里又杀出七八名保安,为首的一个又粗又壮,拎着一根黑色橡胶棍子就往老人们的头上砸去,虽然只是做做样子,但那凶狠的态势,还是吓得不少老人哆哆嗦嗦地直往后退。
人群里,有个老人腿一软,坐倒在地上,咧开嘴呜呜地哭开了。
突然,从街道上开来一辆老旧的警用普桑,呼啸着冲上人行道,直朝那名粗壮的保安撞去!那保安吓得蹭蹭蹭直往后退,不料普桑像红了眼的公牛死死追着他,没得退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