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节
两天后,那个被瓦拉奇误伤的名叫约翰·约瑟夫·绍普的倒霉蛋死在了医院里。他犯的是盗窃邮件和伪造文件罪,与黑手党全无关系。
联邦调查局特派员詹姆斯·福林后来认为,这起“误杀事件”促成了瓦拉奇一生的转折。“瓦拉奇对他所做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,只除了这一次。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错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,这在某种程度上动摇了他多年的信念、意志,可能还有自尊和自信。倘若那天他杀掉的确实是一个企图袭击他的黑手党人,就像他真正打算做的那样,恐怕就不会有后来的瓦拉奇备忘录了。”在联邦调查局负责审讯的官员中,詹姆斯·福林和瓦拉奇相处的时间最长,他深得瓦拉奇的信任,成了他无话不说的“知己”。
瓦拉奇终于离开了亚特兰大联邦监狱。在等待约翰·绍普凶杀案审判的同时,他通过法庭为他指定的律师们再次与纽约方面联系。7月17日,亚特兰大法庭以“故意杀人罪”判处瓦拉奇终身监禁。同日,联邦毒品局出面将他秘密递解回纽约,用“约瑟夫·迪马可”的化名关押在西彻斯特地区监狱的隔离区。
约瑟夫·瓦拉奇是铁了心要和“科沙·诺斯卓”作对了。其实在他的心目中,那个庞大的黑社会组织已经被具体化为“老头子”维克多·靳诺万斯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仇人。在他的言谈中常常可以听到诸如此类的话:“我反正已经活腻了。但凡我在这个世界上多混一天,就要给维克多那个老小子多添一分堵。”或者,“我这可不是在出卖谁,是维克多不仁不义,是他先背叛了我。”或者,“你不是一直都对那些老板们不服气吗?现在你就可以毁了他们。”很明显,瓦拉奇“决定与联邦政府合作”的真正目的,是要报复他原先的主子们。
但他有的时候又很消极悲观:“我是什么人?一个小兵卒子。谁会听我的?谁会相信我?”“我坐在这里跟你们讲这些有什么用?‘科沙·诺斯卓’太庞大了,它的地盘远远超出了美国,它整个就是一个‘第二政府’。”
不管怎么说,在瓦拉奇不间断地喷云吐雾的过程中——在被提审期间,他每天要抽掉3包骆驼牌香烟——联邦毒品局从瓦拉奇嘴里获得了比他们所预料的多得多的情报。一旦审讯和交代的内容超出了毒品走私的范围,早有风闻的联邦调查局便迫不及待地插手进来。到1962年9月底,瓦拉奇已经被完完全全地置于联邦调查局的“监护”之下。詹姆斯·福林和他的同事们每周四次到西彻斯特监狱提审瓦拉奇,每次三至四个小时。
与瓦拉奇打过交道的官员们都说,瓦拉奇有着惊人的、摄像机般的记忆力,他对许许多多往事的印象堪称“记忆犹新”,他在述说过程中几乎从未弄错过诸如姓名、时间、地点、前因后果等等细节。根据瓦拉奇备忘录所提供的第一手——瓦拉奇本人亲历的——和第二手——“那小子告诉我的”——材料,联邦调查局和纽约警署先后澄清了几十件悬置多年的冷案。
联邦调查局对瓦拉奇的审讯调查持续了将近一年。这期间,瓦拉奇“叛变”的消息传到了“科沙·诺斯卓”内部,几个家族为瓦拉奇的人头联合标出10万美元的价格。追究起来,皆因联邦调查局对瓦拉奇的案子一手遮天,联邦毒品局惟恐他们的功绩被无端抹杀,于是故意透出口风,着意强调是他们发现了瓦拉奇这颗重磅炸弹。不久,黑手党得知瓦拉奇已经被转移到了纽约,但他们以为他是在曼哈顿的某一个旅馆里,于是派出大批人马在那一带搜寻数月。
经美国司法部批准,联邦调查局决定将计就计,让约瑟夫·瓦拉奇到国会公开作证。按照最高法院院长罗勃特·肯尼迪的要求,国会专门成立了以参议员约翰·麦克列兰为主席的“集团犯罪及毒品走私调查委员会”,也叫“麦克列兰委员会”。
1963年9月9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