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一章
“小哥,你是途径此地的异乡人,也知道‘黑齿蛮’?这是我们佤族非常普遍的一种嗜好,男女老少几乎每个人都随身携带槟榔袋或是槟榔盒,劳动后休息时或平日谈话时,口中都含一块槟榔。这并非是树上的果实槟榔,而是用麻栗树叶和石灰煮成的,人人都会做的。这种槟榔嚼得时间久了牙齿就会逐渐变黑,且经久不褪色,不仅能将牙齿染黑,还能保护牙齿不被虫蛀。所以这里人以牙齿黑,唇红为美,牙齿越黑越讨人喜欢,像汉人的白牙齿,在这里女人是嫁不出去的,男人就会打光棍。”老板解释说道。
“那你的黑齿……”寒生问道。
老板嘴唇缩起,显露出来乌黑的牙齿,口中道:“我就是入乡随俗嚼槟榔变黑的。”
“好酒,老板你这烧酒烈如火,入口先辣后甘,透百骸,爽煞贫道了。”金道长半碗落肚赞不绝口。
“老板,你是汉人,怎么来到高黎贡山这偏远之地?”寒生一面吃着鸡肉烂饭问道。
“在腾冲这里说说不打紧,本地人对远征军一直都是感恩的……”老板轻声说道。
“你是中国远征军?”寒生惊异的问道。
“我姓雷,原籍本是河南确山,1944年5月随中国远征军二十军李颐将军强渡怒江,血战滇西,在攻克腾冲的战役中负伤,后来就留了下来。”昏暗的油灯光映照在雷老板饱经风霜的脸上,淡淡的话语显得那么久远与悲凉。
“请您说说远征军。”寒生放下碗筷,静静地听着。
“记得那一年,怒江边上挤着无数的佤族、傈僳族以及阿昌族难民,没有粮食,生死垂危。我押着一队往前线运送馒头的卡车在途中抛锚了,遭到已经饿了几天的饥民的哄抢,我爬上车顶对百姓留着眼泪喊话:这是送到前线给攻城将士的口粮,你们若是抢走了,几万远征军将士空着肚子如能与日军血战?那些难民们立即停下来,并把手中抢到馒头统统又放回到了车上。一个佤族小女孩把已经吃了一半的馒头交还给我,说‘留给前线的叔叔吃吧’。
战役结束全歼日军以后,我带了一包缴获的肉罐头和糖果军官来寻找这个小女孩,然而找到她时,小女孩已经静静地躺在了一株无花果树下饿死了……”雷老板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。
寒生沉默不语,就连沈才华也静静地倾听着。
“我负伤后留了下来,一直做国殇墓园的看守,不久便娶了那小女孩孤苦伶仃的母亲,现在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多年了。”雷老板苦笑着说道。
“那你河南老家还有什么亲人么?”寒生问道。
雷老板摇了摇头,戚戚然道:“都没了,我是参加国民挡军队的人,若是回到内地恐怕是活不到现在的,远征军只有在腾冲这个地方,反而会被当作抗日英雄来尊重的,沧海桑田,人事难料啊。”
“嘿嘿。”金道长蓦地笑了起来。
寒生诧异的望着金道长,疑惑道:“道长,你何故发笑?”
金道长怅然叹道:“英雄也罢,狗熊也罢,胜王败寇,古往今来,莫不如此,想你我一介草民,如砧板之肉,至于刀操谁手,又有何分别?”
“这位道长所言极是,雷某如今已更名为‘岩帅’,过去的事如同过眼云烟,今天若不是这位小哥问起,我已经多年未再提及了,多少中原远征军同乡埋骨滇西,而我苟活至今,终年长伴卧床病妻,来日看已是无多了。”雷老板面露痛苦之色,走回柜台为自己也倒上了一碗烧酒,回到了桌前自饮了起来。
“老板,你的妻子身患何病?”寒生问道。
“多年来不知何故一直昏迷不醒,有时会说胡话。”雷老板叹息道。
“那是中邪了。”金道长呷了一口酒说道。
“不错,族里的‘魔巴’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