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节
房间里忽明忽暗。这真是奇妙的变化,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要被吸走了似的。
“静下心来,困了可以闭上眼睛。”
我闭上眼。他的声音在继续:“先从你的老家开始问吧,你出生在哪儿?”
我在回忆中说起自己出生成长的家、家周围的样子,连隔壁的盆栽店都说了。之前似乎已经遗忘的东西,都不可思议地变成鲜明的画面复苏过来,但那些画面就像电影场景一样,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故事。这是怎么回事?
他的提问进入下一个阶段:请回想你以前住过的房间,里面有你,你穿着什么,在干什么,等等。
“我一个人。一个人……什么都不做,只是盯着窗外。”
“这种情景下你最在意的是什么?”
“在意?”
“你担心的东西。放松一点,什么都可以说,你把脑子里浮现的东西不假思索地说出来。”
慢慢地,世界远去了。耳边依稀传来教授的声音,他在奇妙地呼唤着什么。
声音一度小得听不见了,又慢慢变大。那声音在叫我的名字,阿纯,阿纯……是谁在叫我呢?
那声音终于变清晰了。叫我的是同班一个姓蒲生的男孩,他的个头在整个五年级里最大,做什么事都要领头。蒲生在叫我。我有种不祥的预感。他问我喜欢哪只球队,我说是巨人队,他喝道,有你这种呆瓜支持,巨人会倒霉,支持别的球队去。我说,喜欢就是喜欢,没办法呀。他打我的脸,说,你还敢还嘴,又说,好,我给你定了,从今天开始你支持大洋队去。当时大洋排名最后。他说,别的队要是掉到最后了,你就去当那个队的球迷。要是那个队输了,第二天我得被迫在大家面前跳舞;要是巨人队输给排名最后的球队,为了泄愤,他就打我、踢我。
我不能在家说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事,一说就会被父亲训斥。父亲在气头上经常会口不择言:真不觉得你这样的胆小鬼是我儿子。听他这么说我很难过。
父亲总坐在桌前默默工作,他是个不知喘息的人。我总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。
那个背影变得又黑又太,突然向我转过身来,变成了高二时同班的一个男生。他是校篮球队主力,经常逃课去咖啡店抽烟。那家伙对我说,喂,成濑,跟我一起去看电影。我吃惊地问,我们俩吗?他说,别冒傻气,叫上高泽征子。
想起高浑征子,我心头一热。我俩从初中起就是同学,她是我唯一的女生朋友,也是我爱慕的对象。她对我也很好,谈起书和画,我们有说不完的话。
回过神来,我们三个正站在电影院前,我们约好在那儿会合。进电影院前,篮球队主力贴着我的耳朵说,你离我俩远点儿坐,看完电影后你就说自已有事先回去,听明白了没有?我想顶他几句,却说不出口。
我照他说的,坐得离他俩远远的看电影。屏幕上出现厂长打电话的镜头,他正给高功率电源厂家打电话。这回订货要从几家供货商的投标中选定,而厂长把其他竞标者的标底透露给了与他关系密切的某一家——所谓关系密切,就是他拿了人家的好处。这时过来一个年轻人,等厂长挂上电话,他递过一份报告,上面指出最近产品问题的原因在于某厂家的电源——正是和厂长关系密切的那家。厂长恼羞成怒,面红耳赤地拿红笔划去不满意的部分。几乎报告的所有内容都不合他意,纸张变成了红色,我抱着一堆成了废物的纸。
那纸又变成了报纸,上面一篇报道写着女高中生自杀未遂事件,高二女生A割腕,A就是高泽征子,自杀原因不明,但谣言不知从哪里传开,说是从电影院回来的路上,她被那个蓝球队主力强暴了。征子不会跟别人说起,多半是那男的向同伴炫耀了出去。她出院后再没来上学,转到了别的学校。自从在电影院撇下不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