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桩 阿卡狄亚牝鹿
,她很年轻就死了。”
这曾经是波洛自己说过的话——最终下结论的话——无可挽回的话——现在他又听到别人在说——可他却执着地问道:“她真的死了吗?”
“是的,死了。”
赫尔克里·波洛沉默片刻,说道:“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。我在向乔治·桑德菲尔德爵士打听您这个侍女的时候,他好像有点害怕似的,这是为什么?”
那位舞蹈演员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。
“那是因为我的另外一个侍女。他认为您说的是玛丽——那个在朱安妮塔走后来的那个姑娘。她要勒索他,我想是她发现了他的一件什么丑事。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姑娘——贼头贼脑的,总爱窥探别人的信件和上了锁的抽屉。”
波洛喃喃道:“这就解释明白了。”
他沉默了一分钟,又接着追问道:“朱安妮塔姓瓦莱塔,对不对?后来她在比萨动阑尾手术的时候死了,对不对?”
他注意到那位舞蹈演员显得有点犹豫,随后才点点头,说:“是的,是这样的。”
波洛沉思一下,说道:“可是——还有个小问题——她家里人谈到她的时候,都称她卞卡而不是朱安妮塔。”
卡特琳娜耸耸她那瘦削的肩膀,说:“卞卡也好,朱安妮塔也好,这又有什么关系?我想也许她真正的名字叫卞卡,可她自己觉得朱安妮塔更浪漫些就用上它了。”
“哦,您是这么认为吗?”他停顿一下,接着换了一种声调说,“对我来说可还有另一个解释。”
“是什么呢?”
波洛朝前探着身子说:“泰德·威廉逊见到的那个姑娘的头发,按照他的描述,长得像金色翅膀。”
他更朝前探下身子,用手指摸卡特琳娜脑袋两边的波浪鬈发。
“金色翅膀,金色犄角?人瞧着它,真闹不清您是魔鬼呢,还是天使!您两个都可能是。要么那对翅膀只是那被射伤的小鹿的金犄角?”
卡特琳娜喃喃道:“那被射伤的小鹿……”声音发自一个没有希望的人的肺腑。
波洛说:“泰德·威廉逊的描述一直使我感到困惑——那让我想起点事儿——想起您,您那闪闪发亮的铜蹄舞过森林。小姐,要不要我告诉您,我是怎么想的吗?我认为有一周您没有侍女,您独自一人到草坪别墅去了,因为卞卡·瓦莱塔已经回意大利去了,而您还没雇到新的侍女。当时您已经感到疾病缠身。一天,大伙儿都去河边游逛,您一个人呆在家里没去。有人揿门铃,您就去开门,见到了——要我说说您见到了什么吗?您见到了一个朴实得像个孩子、英俊得像个神祗的青年!您就为他虚构了一个姑娘——不是朱安妮塔——而是个无名女郎——您还跟他一块儿在阿卡狄亚世外桃源散步好几个小时……”
一阵较长的沉默。卡特琳娜用沙哑的低嗓音说:
“有一件事我至少对您说了实话。我已经告诉您这事的正确结尾。妮塔会死得很年轻。”
“噢,不会!”赫尔克里·波洛换了脸色,用手拍了一下桌子,突然十足世俗而讲求实际地说:“根本没必要这样想!您用不着死。您可以换个生活方式生活,争取生存,难道不行吗?”
她摇摇头——悲伤而绝望地说: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?”
“当然不是活在舞台上!可是,想一想,还有另外一种生活呢。得了,小姐,跟我说实话,您的父亲真是位王子或者大公爵,或者甚至是位将军吗?”
她忽然笑起来,说道:“他啊,是列宁格勒的一个卡车司机。”
“很好!那您为什么不可以做一个乡下小镇上汽车修理站技工的妻子呢?可以生几个仙童般的孩子。他们将来没准儿也会跳您那样美妙的舞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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