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分
说到这里,深吸一口气,刚才他已经这样好几次了。
“见鬼,是你身上的味道。”梁应物骂道:“我想怎么走到哪里都散不掉。”
我讪笑:“刚坐了长途火车嘛,报社可不给钱坐飞机。靠你这人怎么这么鸡婆,男人不用讲究这么多。”我有点恼羞成怒,梁应物总是太注意这些细节。
“去去,回家洗澡去。”梁应物将旅行袋还给我,把我赶上出租车。
把行李往客厅一扔,和躲在卧室刮毛的六眼讲述齐天大圣空棺的故事,告诉他附身的可能基本没有,还是铁了心到X机构去做实验动物……进门之前我是这么想的,开了锁刚往里面跨了两步就停住。
六耳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——应该是六耳吧。
电视机没打开,平滑黑亮的屏幕照出六耳的样子。我很想形容成一个人形的长毛绒玩具,但这个玩具既不可爱,也不可笑。
他的脸完全被毛发遮住,如果不是在抽烟的话,分不出哪一边是正面。
是的,他在抽烟。烟头一亮一亮,毛垂在两旁,看起来很危险,容易烧到。
“你这几天都没刮?”我问。
六耳转过头来——应该是吧。他在烟灰缸里弹掉烟灰,又慢慢吸了一口,把烟摁掉,烟慢慢从毛发里渗出来。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他淡淡说:“刮了又要长,没什么意思。就这样吧。”
“就……这样?”我呐呐着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就这样,等到实在太长再说。我发现长了之后,生长速度就会慢一些。”
我看着六耳,他身上的毛长且厚,隐隐约约看到他穿了条白色的短裤,其它什么都没穿。可是身体完全看不见,连手和脚的轮廓都快没了。
这还不算太长吗?
他变得越来越陌生了。
“我取了水的样,已经送到X机构化验了,还有你毛发的化验结果也就要出来。不过最好你先提供份血样,一点点就可以,你不怕疼吧?”我勉强笑了笑。
六耳慢慢地站起来,那一丛黑毛的后面,幽深的双瞳。
许久。
我站在门口,和他对立着,也不知该不该进去。
“等等吧。”六耳开口说。
等等?
六耳转身走进他的房间。那里原本是我的卧室,现在这十几平方的天地,仿佛已经全然没有熟悉的感觉了。
我缓缓弯下腰,换上拖鞋,走进我的家。
六耳,一定发生了什么。
闷热的空气里,我这么想。
四、我不知道的房客
几片深绿色的茶叶浮在水面上。
我把瓷杯推给六耳。
他拿起杯子,水是滚烫的,但隔着手掌厚厚的毛发,他似乎毫无顾忌。
杯沿凑到嘴边,轻轻抿了一口,又放下。奇怪的是,嘴边长长的毛并未沾到多少茶水。我本以为他需要用手一边捋着一边喝。
“想谈什么?”六耳说。
我把眼神从他的下巴收回:“水很烫,慢慢再喝吧。你现在这样,生活行动不麻烦吗?”
“习惯就好。”六耳拈着杯口,慢慢转着杯子:“总要习惯的,不是吗。”
“可这样,不会太热吗?”另一句话我没说,六耳从不开空调,这简直太不正常了。
“我喜欢出汗的感觉,我想我需要出些汗。”
喜欢吗……至少我从没发现六耳的毛被汗浸得湿漉漉的,自打他把刮刀放在一边后,身上的毛发一直是蓬松着的。如果我在这样的夏日里裹一层毛皮大衣的话,汗水很快会把衣服浸透吧。
“六耳,你变了,你有些奇怪。”我盯着他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