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二十三日
回家,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。”说着说着,两个老人都流眼泪了,完全没有顾忌我和叶萧两个年轻人。
“那么我们能不能看看他过去的照片?”我突然问了一句。
老人的手颤抖着从一个柜子里去出了一本照相簿,一边说着:“东海可是一个好孩子,从来没干过坏事,同志,如果有了他的消息,一定请告诉我们。”他拿出了一张照片,交到了我的手里,“瞧,这是他失踪前几个月拍的照片,多漂亮的孩子啊。”
是的,照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,消瘦的脸庞,明亮的眼睛,的确很漂亮,照片的背景是外滩的几栋大楼。我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照片,觉得照片里的这张脸有些熟悉,在哪儿见过?我锁起了眉头,在脑海里搜索了起来。
“小同志,有什么不对?”老人关切地问我。
“不,不,没什么不对。”我再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,把那张脸牢牢地记在了自己心中。然后我把照片还给了老人,接着向两个老人告辞了。
出了楼,叶萧神色凝重地说:“你相信他说的话吗?”
“相信。”
“我也相信,如果黄东海真的找不到的话,也许我们就没希望了。”叶萧的手搭住了我的肩头,“过来和我一起住吧,我怕你——”
“怕我和那些自杀的人一样?不,我要试验一下我的意志力,哪怕以生命为代价。”
叶萧又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好自为之吧。我先走了,你自己回去吧。有事打电话给我。”接着,他消失在了夜幕中。
我现在独自一人徘徊在上海的夜路上,这里的空气很不好,我抱着自己的肩膀,慢慢地踱过一条条街道。那张黄东海的照片一直在我脑子里时隐时现,那眉毛,那眼睛,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迷雾,晚上的夜风吹到了我身上,我开始浑身发抖。黄韵,我突然想到了她,那双眼睛,明亮的目光,消瘦的脸庞,黄韵,怎么会想起她?我以为我要遗忘她了,这些天来,我全想着香香和皇后,而黄韵,她差点就和我领结婚证了,而我却几乎遗忘了她,我感到了深深的内疚。
而现在,凄惨的月光下,我仿佛看到了她的那张脸,那张脸,还有黄海东的脸。我终于记起来了,感谢我的记忆——在我去黄韵家找她的那天,当我发现她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以后,我在她家看到了那个小镜框。小镜框里有一张青年男子的照片,那眼睛,那脸庞,我还深深地记着,因为他是一个英俊而忧郁的男子,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。没错,我现在可以肯定,那张照片里的青年男子,和我今天看到的黄东海的照片是同一个人的。不会有错的,虽然一个是十六七岁,另一个是二十几岁,但是变化并不大,脸部的轮廓还是那种独一无二的漂亮男孩的脸,尤其是气质,是绝不会有别人重复的。
我还记得,黄韵的妈妈对我说——照片里的这个男子是黄韵的亲生父亲。
我加快了脚步,冲进了茫茫夜色中。
二月二十四日
天色还是那么阴沉,我明白自己是在和时间赛跑。我独自走进那条挤在商务楼中间的弄堂,推开那扇石库门房子的大门,走上陡陡的楼梯。我敲了敲门,黄韵的妈妈给我开了门。
“怎么是你?”
“对不起,阿姨,有些事情想问问你。”
“快进来吧。”我走进了屋子,黄韵的那张黑白照片挂着,她依然在向我微笑。然后,我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那张年青男子的照片,那张忧郁消瘦英俊的脸,独一无二,绝对是他——黄东海,我不会认错的。
“黄韵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了,你是来上香的吗?”她平静地说。
一个月?对,黄韵是大年夜守完岁以后死的,到今天整整一个月了。她离开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月,而我几乎遗忘了她,我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