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梅森坐在办公桌旁,指尖无声地敲打着吸墨台。在他右手的一个烟灰缸里,一支被忽视的香烟正在慢慢地燃成灰烬,一缕烟雾正在笔直地不断地向上升腾,尔后变为一种螺旋状,最后消散为一缕缕淡蓝色的细小的雾气。
德拉·斯特里特了解他的情绪,她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,铅笔悬垂在一个速记本上,为了不干扰他集中精力,她始终一动不动。
沉思中的梅森双眼直勾勾的,最后他说:“把这个记下来,德拉。让我们来以那一假设作为开始吧,即阿伦向我们说了谎。那件物证是直接与她的故事相违的。她为什么说谎?破折号,是因为她有罪吗?破折号。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,她会编造出一个会与事实相符的谎言来的。那个姑娘相当聪明。她为什么要撒一个与事实不符的谎呢?”
德拉·斯特里特把梅森的评论都记了下来,等待着。
过了一会儿,梅森说:“她一定在保护某个人。但这样一个故事怎么保护任何人呢,而且那个某人是谁呢?破折号,那能是谁呢?”
梅森慢慢地,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。
他把椅子向后推离开办公桌,摁灭了烟灰缸里那支烟,站起身,踱起步来。
突然,梅森一步只迈了一半就停了下来,他旋转身,对德拉·斯特里特说:“好吧,德拉,把这个记下来。假设委托人没在说谎呢?破折号。那么那些确凿的事实为什么与她的故事不符呢?破折号。唯一可能的答案是,我们掌握的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。”
梅森“啪”的一下用拳头击打了一下办公桌。“该死,德拉,”他叫道,“记下来!我要让人做一个标牌,我要把它挂在我办公桌后面的墙上。努力去信任你的委托人。”
“你认为她在说实话吗?”德拉·斯特里特问。
“她在说实话,”梅森说,“而我落入了一个辩方律师可能落入的最糟的陷井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德拉·斯特里特焦虑地问。
“使我自己被检方的推断施了催眠术,认为,只是因为看上去证据支持他们的说法,那些事就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发生的。”
德拉·斯特里特知道,在这样的时候,梅森需要有人来帮助他理清思绪,便说:“你的意思是,那一证据可以有两种解释。”
“它应该有,”梅森说,“那个关键证人是彼得·莱昂斯,他们很不愿意让那位警官露面。”
“你认为他们很勉强?”她问。
“当然了,”梅森说,“他们尝试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办法,来阻止我对彼得·莱昂斯进行提问。那么,彼得·莱昂斯究竟有什么要说的,会打乱他们的步骤呢?”
“他们使他听起来像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证人。”德拉·斯特里特说。
“那正是问题所在,”梅森说,“他们故意贬低他的重要性,因为他们怕我要提高他的重要性。而为什么呢?”
“可能有什么原因呢?”德拉·斯特里特问。
“因为,”梅森说,“彼得·莱昂斯要对某件会对我的案子有所帮助的事做证。他们已经竭尽全力来阻止我对他进行提问了。莱昂斯正在无法找到他的地方这件事,纯粹是胡说八道。那是一种拖延搪塞。”
“为什么呢?”德拉·斯特里特问。
“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吧。”梅森说,“一个律师必须总是去符合逻辑地看待事物,从一个不受约束的角度去看。什么时候他由于把某件事当成想当然的事而误入歧途的话,他就失败了。我说,我们知道彼得·莱昂斯要对什么作证了,因为唐纳德·卡森告诉了我们。”
“但那位地方副检察官说实话了吗?”德拉·斯特里特问。
“他当然说了,”梅森说,“他不敢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