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仔茶
来时,他正在考虑怎样提起话头。保罗太太推着一辆车,上边放着一个大茶壶,还有杯子,蛋糕和点心。“让我来帮你的忙。”他说。
“这在光景好的时候,我们有佣人做这些事,”保罗太太坐定后说,“自从生意失败,就只有自己动手了。我忍不住要回忆保罗和我过去的事。多美满快乐的生活,从没料到会留下孤单一人,而且生活还难以预料。”
菲比觉得喉咙里有块蛋糕卡住了,就清清喉咙。“我在想,保罗太太,关于我和保罗的协议,我希望你能满意,如果你有任何问题的话,我希望由我来帮你解决,你不用向别人求助,年轻律师总是经验不足。”
她淡淡一笑,“我已经有一位律师了。克斯先生给了我所需要的帮助,我想,他也许和你谈过一些问题。”
他掩饰着心中的不快,“当然,关于公司事务方面的安排,是没有问题的,我保证,一切都安排得很好。”
“法律方面的细节,我不太清楚,菲比先生。不过我想如果能够显示我丈夫签那个协议是被迫的话,法院就能判它无效。”
“被迫?”菲比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,“没那回事。所有的条款都放在他的面前,他的决定出于他自己的意志。恐怕你是听了别人的谣言,那类诉讼绝对站不住脚。”
她看来神色忧郁,忽然说:“克斯是个聪明的年轻人。”
“诉讼只会引起不快,成为人们的谈资,相信你不会喜欢的。”
“是的,”她点点头,“我一直有个感觉,应该有更好的法子。”
菲比又喝了口茶。更好的法子,话中有话,她是什么意思?
“诉讼拖得很长,冗长乏味,”她说,呷口茶,“保罗生前总是说,如果你决定什么不愉快的事,要尽可能快地去办,也就是快刀斩乱麻。”她微笑着说,“对这话我考虑很多,你喜欢我的茶吗?”
“好,不错。”他心里一片迷惑,她在暗示什么吗?
“从前,”保罗太太说,“我们的一条老狗病得很厉害,很明显没救了,保罗虽然喜欢它,但他并不犹豫。”“他做了什么?”
“他给了它一些毒药,”保罗太太说,“我想是砒霜。”
菲比含糊地点点头,“我想我是真得走了,风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风总是摧毁我的花园,”保罗太太说,“吹掉花朵,吹散叶子和枝杈。而今年夏天又有土拨鼠,我的园丁向我保证,花再不会遭多久的殃。砒霜药力强,反应迅速。”
话音刚落,接着他听见钟的响答声。他接着喝完茶。
“我怕它使我丈夫的死亡拖长,”保罗太太说,“我想他的死是没有痛苦的,毒药致死一定是很痛苦的。我想我谈到毒药,一定让你感到抑闷,对吗?”她放下茶杯,“现在,我该和你谈些除了我之外,只有一两个人知道的事。那是一件保罗隐匿终身的秘密……”她抬起头,“菲比先生,你怎么啦?不舒服?”
不对劲的事情是,菲比刚刚有一个想法,一个可怕的想法,直到此刻,他敏捷的头脑都不曾把两件事联系起来。这杯怪味的茶,她说的砒霜。不可能吧?
是的,她可能,她一直在计划。
他的手忽然抓住喉部,从椅子里站起来,惊恐地呻吟一声,又坐回去。他发不出大的声音,只有含糊痛苦的声音。
“你一定是有蛋糕鲠在喉咙里,”保罗太太说:“放松,深呼吸。”
“砒——砒霜,”他想喊,却只能低低他说:“救救我。”
但是,很明显,保罗太太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。
“正像我刚才说的,保罗先生没受什么教育。他很小时候父母双亡,很小的时候就自己闯天下。”
菲比没听见她说什么,只觉得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