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一走,此后可能再没有人会关心他是生是死,这样倒也落得轻松。冷酷而透彻的观察力此刻呈现出他早心知肚明的事,但若要他在伦敦群众或伦敦社交界坦承自己拜倒在蕾伊·麦克白迷人的风采下,简直比登天还难,他宁愿被处以绞刑或是被警场炒鱿鱼。扔开报纸,这件事却仍在他脑中旋绕不去,他拿起另一份报纸,又看到阿拉伯皇后号启航的消息。他相信伊芙雷太太的话,但他尚未着手调查她说索瑞尔将前往美国的事是否属实。他相信,赴美之说是索瑞尔为了掩饰意图自杀的障眼法,至于黎凡特人拉蒙,无论他信不信真有其事,都没有必要去查证索瑞尔是不是真的要去美国。如果他不去把这件事情搞清楚,是不是会错失良机呢? 最起码,这会有失职守。他指示下属,“去查一下,上星期三有哪几艘船从南安普敦出发。”话音一落,他又陷入沉思,直到那名警探回来汇报。加拿大大西洋航线的玛塔莲号开往蒙特利尔,以及鹿特丹一曼哈顿航线的阿拉伯皇后号开往纽约。
看来这个索瑞尔多少还花了点心思去查明真有这些航线。
格兰特直觉索瑞尔一定曾去过鹿特丹一曼哈顿航线的办公室,在和人闲聊的时候,突发赴美的灵感。
他从蒙蒙雾雨中踏进鹿特丹一曼哈顿教堂般宏伟的办公处,一个蓝眼睛的小男孩突然从大厅入口镶嵌着花纹的走道冒出来,问他需要什么协助。格兰特表示他想见熟知上星期纽约航线业务的人,处处表现得让他觉得自在的小男孩带着他去各部门见每个柜台人员,格兰特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工作及来意。问到第三轮的时候,格兰特找到一名对阿拉伯皇后号状况非常清楚的柜台人员——包括客轮在国内的营运、工作人员、旅客、容量、特色、载重量、时刻表、启航和出港的情况。
“你能不能告诉我,有哪些旅客预约要搭乘阿拉伯皇后号,却没有出现? ”
没问题,柜台人员说,有两个乘客的舱位是空着的。
一位是索瑞尔先生,另一位是詹姆士·洛克莱太太。
格兰特顿时哑口无言。然后,他询问预约订位的日期,两人都是在同一天订位的——命案发生的前七天。洛克莱太太在出发前的最后一分钟取消订位,但是他们没有获得任何来自索瑞尔的消息。
可以借看一下船舱的平面图吗? 当然可以,柜台人员说着拿出平面图。这是索瑞尔先生订的舱位,沿着走道过去三间则是洛克莱太太的。
他们是分别订位的吗? 是的。他对这两笔交易记得很清楚。他回想洛克莱太太,同时从和探长的对谈中确定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。他确信他还认得出索瑞尔先生。
格兰特拿出黎凡特人的照片,摊在他眼前,“是这个人吗? ”他问。
柜台人员摇摇头,“我印象中没见过这个人。”他表示。
“那么,这个呢? ”格兰特问,手执着索瑞尔的照片,柜台人员毫不迟疑就指认出来。
“他当时曾询问过他同排的隔壁舱房住的是什么人吗? ”格兰特问。而柜台人员对这样的细节不复记忆。那个星期一忙得不可开交。格兰特谢过他后,重返蒙蒙的雨雾之中,却对落雨浑然不觉。事情变得不合理,让人无法理解:因跟果,动机跟采取的行动层层并列,它们形成不连贯的白日梦魇让格兰特的思路严重受挫。索瑞尔真的想前往美国。他订的是二等舱,舱位是自己选的,这个惊人且毋庸置疑的事实与格兰特的调查结果不符。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调查渐入佳境的时候,突然被一个急转弯甩出了原先的轨道。索瑞尔如果真像他尸体被发现时那么穷,就绝不会真的订一个二等舱前往纽约,付一笔船费后自寻短见。然而他身上那把左轮和所有物品全部不见的事实该作何解释? 他的第一个假设大声回应——警方已经准备好针对贫乏的个人线索深入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