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游移着,最后落在第四排一张俊美黝黑的脸孔上。那张脸很眼熟,就像钱币上的人头一样眼熟。怎么会这样? 他不认识那个人,他可以发誓他这辈子没亲眼看过这个人。
后来他想起来了。这人叫勒庸,本来被安排于克雷在英国的第三部,也是最后一部片中和她演出对手戏,现在这部电影她是再也拍不成了。据传勒庸很高兴可以永远不必拍那部戏;克雷的光彩经常会令男主角像根小蜡烛一样黯淡;不过这该不至于构成他一大早起床去把她的头按在水里的理由。吉米对勒庸不是很感兴趣。他旁边是一个身上只有黑白两色的时髦人物。玛塔。哈洛德。不是她还会是谁。玛塔已经接下原先预定由克雷担当的角色。
虽然玛塔和克雷的戏路不同,不过制作就此叫停要付出很大的代价,而玛塔有的是沉稳、老练的特质和精湛的演技,鲜明的个性,以及孔恩所谓的“格调”。现在她是勒庸的领衔女主角。或者该说他是她的领衔男主角? 很难说这两个人谁是主谁是配。他们两个都不是第一把交椅。纯粹考虑合作关系的话,这一组人马比“克雷一勒庸”的搭配更具成功的潜力。对玛塔来说是往上跨了一步——而且是一大步,对勒庸则代表着更多发光的机会。是的,克莉丝汀的死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一次幸运的转机。他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他脑中说道:“当然了,尤其是因为杀她的人是你。”
这句话是谁说的? 对了,那个老是演傻大姐的朱蒂。
她指的是玛塔。星期六晚上他在玛塔的公寓门前碰到格兰特,两人一起被请进屋内。朱蒂说这话的时候,用的是那种对琐碎小事不屑一顾的腔调。他们当她是在开玩笑。
有人笑着同意,还把动机也提出来了:“对了! 你想得到她在新片里的角色! ”
后来的对话就你一言我一语,谈的全是言不及义的东西。
在各项杀人诱因中,野心是较广为人知的一种,排名上仅次于情欲和贪婪。不过玛塔。哈洛德就是玛塔‘哈洛德。谋杀行为和这位擅长见风转舵、虚情假意的世故老手,简直是背道而驰的两码事。这会儿他想起来了,她连舞台上的杀人情节都演不好。在她的脑海深处似乎总存在着这么一句话:“执着是最无聊的。”就算她不觉得杀人很没有幽默感,至少也一定会觉得那很卑俗。不会的,在他的想像中玛塔只能是受害人,而不会是凶手。
他察觉到玛塔对莉蒂雅的演说毫不在意。她全副的注意力——而且是心无旁骛地——都集中在前排右边的一个人身上。吉米的眼睛跟着她斜眼注视的方向往前,最后,令他感到有点惊讶地,落在了一个外表平凡无奇的矮小男子身上。他不相信,跟着那条视线再走了一遍。结果依然是那个圆脸上满是倦容的矮小男子。究竟玛塔。哈洛德为何会对一个穿着打扮如此庸俗,长相更谈不上让人心动的人有兴趣——随后吉米想起来这个矮小男子是何许人了。他是杰森。哈默,那个作曲家。克莉丝汀的密友之一。玛塔口中那只“自得其乐的水壶”。如果女人的判断力没有问题的话,那么他绝对不是令人兴奋的人。事实上,被公认为克莉丝汀。克雷情人的,就是这个家伙。吉米在心中吹起一声长长的口哨。好家伙,原来那个人就是杰森。哈默。在此之前他从未在唱片封套以外的地方看过他。女人的品味确是奇怪,毋庸置疑。
哈默正以孩子般的神气,出神地聆听着莉蒂雅说话。
吉米想不通,怎么有人可能在承受到像玛塔。哈洛德这般全副集中的注意力时,还能浑然不觉。他就坐在那里,缩着脖子动也不动,而玛塔明亮的眼神则直接射向他头部侧边。看来只要集中意念就能令人转头的说法全是唬人的。但无论如何,玛塔秘密的兴趣究竟所为何来? 一定是秘密的。因为被帽缘遮蔽,身旁的男伴看不见她的眼睛,而她也理所当然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