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酒句凤岳的精神越来越充沛,样子也和过去判若两个人了。
他的下颚虽然还是尖削的,但脸上的血色已经好得多,本来深陷着的面额也丰满起来了。那对大眼也似乎充满着自信似的发着光亮。
“我自己也感到仿佛已经接触到玉堂的真髓了。执笔作画时,仿佛玉堂就附在我身上哩。”
他照例又皱起那高部物鼻子笑春,涨开着大嘴,声音也那么有力。抛那种昂然的神气,已经和刚到东京来时完全不同了。
原因之一,当然是由于他的口袋里比较富裕了。芦见把《秋山索薪图》卖给田室时、凤岳得了十万圆。后来还有给九州家属用的生活费等等,加在一起,他已从芦见那里得到了不少钱,在芦见来说,这只是一种投资,但对凤岳来说,却是从来也不曾有过这么多的收入,和他在九州的煤矿里教教画,每个人收这么二百圆或三百圆,那是好得不知多少了。这种经济上的充实感,不但使凤岳增强了阿信。而且也改变了他的风貌,使他昂然挺身,充满着力量。
“你的画越来越有名啦。”
我向这位赝画的天才说。
“你看看,这儿,人家在文章里这么说哩。”
我把那本《日本美术》杂志拿出来给他。凤岳眼睛里发着光,全神贯逛峋读着,一遍不够,又重复了二三遍,这是因为他喜悦和满足得无法克制了。
“我完全有自信啦。”
凤岳这样说着,那种飘飘然的样子,显然是在这篇文章的口味中陶醉了。
“你很努力啊,不过。千万不能大意,只要略微有些疏忽,就会被人看出来的,这是最危险的事情。”
凤岳点点头。在今天的情况下。这些训诫似乎也无法深入到他心里去了。
“听声见先生说,我们准备把很多作品积聚起来一下子卖出去哩。”
凤岳这样说。我记得曾经叮嘱过茂见。叫他不到最后关口不要告诉凤岳的。
“我现在已经画了二十六幅了,这些都派不到用处吗?每一张都够得上《秋山索薪图》的水平哩。当然,今后还可以画出好东西来的。”
凤岳的脸上已经透露出自负的神色,甚至连带着一些不满的表情了。这时候,我已经预感到一丝不安的感觉了。
“你虽然感到不错,但我的眼睛里可以通得过的,不过一二幅而已。”
我说话的声音有些严厉了。
“不能再画些更好的东西出来,那是拿不出去的。芦见对你怎么说。我不知道。
但关于拍卖的事情,一切都还没有决定哩。人家的眼睛可没有这样好说话啊。”
凤岳默不出声。他的眼睛向横里看看,嘴唇紧紧地闭着,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,刚才那股子得意的心情,现在已经一变而为不快的感觉了。我对他所表现他这称自满的表情简直有些恼怒了,但还是抑制着自己。只说了这几句话就走了。
此后我还是常常上武野的这个农家去。可是三次中总有两次发现凤岳不在家。
据楼下的人说,他进城去了,有时候还住了两晚才回来哩,象这种情形,过去是不曾有过的。
说起来,凤岳身上的装束也比过去好得多了。本来他也和我一样,总是穿得皱皱巴巴的,但最近出去时,都是换上西装了。穿着最上等的皮鞋,肩膀上还挂着照相机。他往的那个养蚕用的阁楼里,还放着崭新的西装衣柜呢。这一切都说明了他的经济情况的急剧变化。
我禁不住有些怀疑。芦见和门仓两个人会不会勾结起来,瞒着我私下把二三幅凤岳的画拿出去卖了,这是很可能的。单是一幅《秋山索薪图》,芦见是不会给凤岳这么多钱的。为了预防发生这种事情,我是和他们作了那么严格的规定的啊。我不由得咋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