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厨娘的年纪六十多,有点耳背,帮哈里逊工作不到半年。是的,所有仆人在九点钟以后就会聚集到厨房,吃喝聊天到十一点钟。问厨娘喜不喜欢老板哈里逊?她耸耸肩,哈里逊跟她以前的雇主大概都差不多吧。我抄下厨娘的住址和电话号码,请她保持联络,以后如果搬离此区,也请通知警局。
费葛洛小姐也无法多提供资讯。
“你帮哈里逊先生工作多久了?”这是很呆板的工作,没有机问巧答,也没有创见,只是傻傻的一问一答而已。
“十五年……”她想了一会儿又说,“快十六年了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
你什么呀?
“三十八岁。”
所以她二十二岁就开始帮哈里逊工作了,那也不是不可能啦,只是……当秘书似乎有点太年轻了。也许她一开始是做别的工作,就像小报上写的“伴陪小姐”。当时哈里逊应该年近七十,刚开始意识到生命、爱情和情欲都在悄然流逝的时候。等两人关系淡化成友情时,她就变成哈里逊的秘书了。这等于是在职训练。
不过我可能误会她,全然料错了。三十多岁的莎莉聪明伶俐,上过秘书学校,当年哈里逊正在大举扩张企业之时,也许莎莉正是他需要的那种人。
我真是个心思龌龊的中年男人。
“他是个好雇主吗?”
“我从来没什么好抱怨的。”答得很酷。
“他是个卑鄙的吝啬鬼。”贝里尔愤愤地插嘴说。
莎莉不耻地瞄了他一眼,表情酷到不行。
我抬起半边眉毛。贝里尔接着说:“他只关心钱,那个老鬼只会谈钱。”
“那么他应该谈什么?”
贝里尔气呼呼地怨道:“有一次我想先跟他支薪,我家人需要借钱看病,结果他听都不听。”
“你为他工作多久了?”
莎莉帮他回答,语气有点带酸。
“六个月。”
我定定看着贝里尔。
“我看哈里逊先生应该不太热衷运动——从不谈论棒球、世足杯球赛之类的东西吧?”
他狐疑地瞄我一眼——戒心大起——然后耸耸肩。我大可告诉他,像哈里逊这种老先生,唯一在乎的比赛就是股票、债券和收购,但这些都不是能跟一个二十五岁的司机聊的事。不过两人之间的对立是很典型的,哈里逊有一大堆钱,而贝里尔则没几两银子。
不公平啦。
我又问了几个问题,然后比照厨娘的情形下达一些指示,要他们保持联络,别到处乱跑。
重要的其实不是这些人说了什么,而是他们没说什么。贝里尔说得对,哈里逊只在乎钱,没人提到他有嗜好、开过派对,或有客人朋友亲戚来访过。这个老人只会数钱,但愿上帝知道他在猝死之前,拥有多少钱。
莎莉没有掉半滴泪。合作十六年的老板死掉了,她竟然没有难过、哀恸甚至不高兴的表情。
我正要朝门边走时,贝里尔指着沙发说:“你忘记带报纸了。”
我说“谢谢”,然后拿回报纸,看着这一男一女走出门来到外面的人行道上。他们虽然没有手拉手,但感觉上几乎是挨着步伐走的。我看着他们绕过屋角消失,心想,不知他们是要去他的房间还是她的。
一直在车子旁边等候的欧布恩也盯着他们看。
“那两个人挺登对的,不是吗?”
“你为什么说很‘登对’?”
“跟你的理由一样啊。”他笑着说。“不过我看我们两个都猜错了。找不到刀或枪,也看不出有挣扎痕迹,而且我敢跟你赌,哈里逊绝对没吃致命毒药。反正在九到十一点之间,他挂掉了。”欧布恩突然皱着眉说:“山姆,相信我。哈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