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莉希蒂有一身雪白的美肌,她恨透了日晒。)费莉希蒂花私房钱为苔丝买她最爱的专辑。每当苔丝坐在沙滩上哭泣,她都为苔丝买来洒满巧克力的冰淇淋。
每当有大事发生,苔丝总是第一时间给费莉希蒂打电话:失去童贞,丢掉第一份工作,第一次被男人抛弃,威尔对她说“我爱你”,和威尔第一次吵架,威尔求婚,羊水破裂,利亚姆第一次走路,等等。
她们分享着生活的点点滴滴。玩具,脚踏车,第一幢娃娃屋(它现在还在外婆家),第一辆汽车,公寓,初次海外旅行。现在,还有苔丝的丈夫。
允许费莉希蒂分享威尔的人正是苔丝自己。还能有谁呢?她让费莉希蒂变得像利亚姆的母亲,威尔的妻子。苔丝的整个人生都与费莉希蒂分享着。费莉希蒂胖得无法找到自己的丈夫和人生——这是苔丝潜意识的想法?又或者,她认为费莉希蒂胖得根本不需要拥有自己的人生?
然而,费莉希蒂变得贪婪了,她想要一人独占威尔。
要是换做其他女人,苔丝绝不会说出“丑事结束后请把我丈夫还给我”。这话根本不可想象。难道只因为这女人是费莉希蒂,她就可以被原谅?苔丝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?她可以与费莉希蒂共用一把牙刷,同理也可以共有一个丈夫?话虽如此,这却让她的背叛更为糟糕,糟糕百万倍。
苔丝俯身把脸埋进枕头。她此时不应纠结于费莉希蒂,应该考虑利亚姆。(“那我怎么办?”父母离异时,十岁的苔丝反复问自己。“难道不给我一个交代吗?”苔丝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家庭的核心,没想到这件大事上她居然没有投票权,完全无能为力。)
几周前苔丝还在某本书上读到“所有离婚行为都会给孩子造成负面影响。即使双方在友善的气氛中分开,仍会给孩子带来伤害”。
母亲说她们的状态比双胞胎还要糟糕。也许她说的是事实。
苔丝掀开被子爬下床。她需要出去走走,远离这幢房子以及纷扰的思绪,不再想威尔,费莉希蒂,利亚姆,威尔,费莉希蒂,利亚姆……
苔丝想开着母亲的车兜兜风。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条纹睡衣和t恤。要不要换件衣服?其实苔丝没什么衣服可换,离家前她没带够衣服。没关系的,反正她不打算下车。苔丝穿上一双平底鞋,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,眼睛在黑暗中机警地搜索。整栋房子笼罩在一片安静中,苔丝打开客厅的台灯,给母亲留了张字条。
苔丝揣上钱包,从门后的挂钩上取走母亲的车钥匙,偷偷溜进夜幕。
苔丝驾着母亲的本田疾驰在太平洋公路上。悉尼北岸万籁俱寂,像一片荒野。苔丝看见一个手提行李箱的男人正匆匆前行,一定刚下火车正往家赶。
女人们一定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走回家。苔丝想起威尔曾说过,他讨厌深夜时走在独行的女人身后。听到他的脚步声,那可怜的女人一定会以为身后跟着个变态杀手。
“我总想大声喊出:‘没事的,我不是什么变态杀手!’”威尔说。
“不过若有人在我身后喊出这话,我一定没命地向前跑。”苔丝回答。
无论悉尼北岸发生了什么坏事,新闻中都会将该地形容为“荫翳蔽日的悉尼北岸”,这词似乎能使一切显得恐怖阴森。
苔丝在红灯下停车,却瞥见油位表闪烁的红色警示灯。
“真该死。”苔丝叹道。
街角处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加油站,苔丝于是把车开到那里。她走下车,发现这地方几近荒废。唯一能见到的人只有前院一个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,他已加油完毕,正在调整头盔。
苔丝打开油箱,从狭槽中抽出喷嘴。
“你好。”那个男人说话了。
苔丝惊讶得一跳脚,转身寻找声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