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
年怎么没注意到这些?
珍妮坐在一张单人床上,这间屋子瑞秋可从未见过。床上铺着红蓝相间的条纹床单,墙壁则由深棕色的木条组成。珍妮收起下巴,故作严肃地望着镜头。她把一支铅笔放在嘴边,假装那是麦克风。
瑞秋见了不由得大笑一声,祈祷似的将手合拢在一起。她也忘了这一点。她怎么能忘呢?珍妮曾经很爱扮演记者。她会走进厨房,握着一根胡萝卜说:“请告诉我,克劳利太太,您今天过得怎样?普通?特别?”然后她把胡萝卜举到母亲面前,瑞秋总会弯腰凑在胡萝卜前回答:“普通。”
她当然会回答普通。她的日子一向平凡而寻常。
“大家晚上好。我是珍妮·克劳利,在特穆拉特为您发回报道。我将为大家采访一位名叫康纳·怀特比的年轻人。”
瑞秋屏住呼吸,她扭过头,“艾德”这个名字已经到了嗓子眼。艾德,快来,你一定要看看这个。她已经很多年没这样想过。
珍妮再次举起铅笔。“怀特比先生,不知道你能不能在镜头前露个面,让我的观众看看你。”
“珍妮。”
“康纳。”珍妮模仿着他的语气。
一个体格宽阔的黑发男孩出现在镜头前。他穿着一件蓝黄相间的橄榄球球衣,缓步走来坐在珍妮身旁。他不自然地瞥了镜头一眼,又很快将目光挪开,仿佛预见到珍妮的母亲三十年后会在电视里看见他们。
康纳生着成年男人的身体,却长着一张男孩的脸。瑞秋能看见他额头零星的青春痘。和大多数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一样,他生着一张惊慌的闷闷不乐的脸。青春期的男生常常急于证明自己已长大,无奈稚气未脱。三十年前的康纳长得的确不如现在顺眼。镜头前的他简直手足无措,只是慌张地摇晃双腿,用拳头轻轻砸向另一只手掌。
瑞秋能听见自己不规律的喘气声,她真想冲进电视里将珍妮拉开。她在那儿干吗呢?她一定是在康纳的卧室里。她怎么能独自进一个男孩的卧室?艾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。“珍妮·克劳利,你赶快给我回来。”
“为什么一定要我过来?”康纳的目光转向镜头,“我不能坐在摄像机后头吗?”
“你不能让你的采访对象坐在镜头外。”珍妮回答,“将来我可能得靠这盘录影带应征《新闻六十分》呢。”她对康纳微笑,康纳也报之以微笑:一个不自觉的、迷恋的笑容。
“迷恋”这个词说得一点没错。这男孩为瑞秋的女儿神魂颠倒。“我们只是好朋友,”他曾这样对警察解释,“她不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“我知道她所有的朋友,”瑞秋对警察说,“还知道他们的母亲。”她见到警察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。数年后,当瑞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扔掉珍妮的单人床,却在床垫下发现一包避孕药。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。
“那么康纳先生,和我聊聊你自己吧。”珍妮举起铅笔。
“你想知道些什么?”
“比如,你有没有女朋友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康纳看着珍妮的目光让他显得更加成熟。他将身子前倾,对着铅笔问:“我有女朋友吗?”
“这可不一定。”珍妮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马尾辫,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你有哪些优点?有哪些缺点?我的意思是,你应该主动打开话题,明白吗?”
珍妮看上去有些犯蠢,开始说个不停。瑞秋眨眨眼。“哦,珍妮,亲爱的,快停下!好好说话。你不能用那样的态度对他讲话!”只有电影中男女青年的调情才是甜蜜美好的,现实生活中只能让观看者不胜折磨。
“天哪,珍妮,如果你仍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康纳站起身。珍妮对他骄傲地一笑,做出像孩子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