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式惩罚自己,让我一人受苦,不去连累他人。我必须赎罪。”
任何给他个人带来快乐的事物终会被他放弃。这正是他放弃皮划艇的原因。他喜欢这项运动,但珍妮永远不可能体会到划艇的乐趣,因此他必须放弃。他卖掉了挚爱的阿尔法·罗密欧汽车,因为珍妮再没有机会开车。
他花了大量时间做社区服务工作,像被法官惩罚的轻罪犯。
塞西莉亚还以为他只不过是拥有“服务社区的意识”,正常现象,但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人。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个谎言。他谨遵上帝的意志生活,希望借此脱离苦海。
鲍·约翰认为社区服务算不上严格的惩罚,因为他乐在其中。例如他乐意担当森林救火员志愿者——这工作让他收获了友情、玩笑话和兴奋感。他的自豪感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自己对社区的奉献。他永远在思考,揣测上帝希望自己做些什么,他还要付出多少。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,死后仍然可能落入地狱。“他是认真的,”塞西莉亚思量着,“他真心觉得自己会落入地狱,如果地狱是真实存在的地方。”他用拉家常的语气提到上帝。塞西莉亚和丈夫不是“那种”天主教徒。他们当然是天主教徒,会定期前往教堂。但没有到就连每天寻常的聊天都谈到上帝的地步。
好吧,他们此刻进行的不是寻常的谈话。
鲍·约翰还在说,没完没了。
塞西莉亚想起那个传说,传说中有一种寄生在人类体内的异国蠕虫。消灭它的唯一办法就是保持饥饿,之后在嘴边放上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,等蠕虫闻到食物的味道慢慢从喉咙里爬出来。鲍·约翰此刻的声音就像蠕虫:莫大的恐惧正从他嘴里蠕动着爬出来。
他告诉塞西莉亚,随着女儿们一天天长大,他的内疚感几乎发展到无法忍受的程度。他努力想要隐藏的噩梦、偏头疼、抑郁都源于此。
“今年早些时候,伊莎贝尔总让我想起珍妮。”鲍·约翰说,“也许因为她们留着相同的发型。我总忍不住盯着伊莎贝尔。这感觉糟糕透了。我一直想象着有人会伤害伊莎贝尔,正如我……正如我当年伤害珍妮一样。我总认为自己应该承受珍妮父母承受过的悲痛,因此我不停想象伊莎贝尔故去的场景。我还为此流过泪,洗澡时,开车时,号啕大哭。”
“你去芝加哥前,以斯帖听见你在哭。”塞西莉亚说,“洗澡时。”
“是吗?”鲍·约翰眨眨眼。
鲍·约翰消化这个信息期间的沉默,有多么美好。
“好吧,”塞西莉亚想着,“结束了,他终于不再说了。”塞西莉亚仿佛身心都得到了解放,类似的感觉自上次生产后就再没有过。
“我还放弃了性爱。”鲍·约翰再度开腔。
他告诉塞西莉亚,去年十一月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惩罚自己的法子,六个月之内不再有性行为。他甚至为自己没有早想到而羞愧。性爱曾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之一。他担心妻子以为自己有外遇,很显然他不能告诉她自己这样做的真正原因。
“唉,鲍·约翰。”塞西莉亚在黑暗中叹了口气。
这些年来鲍·约翰为了赎罪做出的努力那么孩子气,没有意义,毫无规律,简直愚蠢。
“我邀请了瑞秋·克劳利参加波利的海盗派对。”塞西莉亚突然记起。几小时前的她居然那么天真,“今晚我开车送她回家,还和她聊到了珍妮。我以为自己是个好人……”
她的声音沙哑了。
塞西莉亚听见丈夫深吸一口气。
“抱歉,”他说,“我知道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。我知道这于事无补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塞西莉亚几乎要笑出声来,这话多么言不由衷。
这便是塞西莉亚陷入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