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陷入摆脱不了的纠缠和不安里。塞西莉亚甚至不敢想象她要如何告诉波利,事实上,她不知道这野蛮行径会给波利造成怎样的影响。一旦想到这将对波利造成怎样的影响,塞西莉亚就感觉难以忍受。这分明是对塞西莉亚狂妄的惩罚,是她为自己孩子的身体沾沾自喜和骄傲的报应。
波利绷带之下的右臂现在是什么样子?“她的手臂已经无可挽回了。”越医生表示他们正努力消除波利身体的痛苦。
塞西莉亚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瑞秋缩成了一团,膝盖瘫软下去。她及时扶住了瑞秋,让她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自己的胳膊上。对于一个高个儿女人而言,瑞秋的身体瘦弱得可怕,似乎连骨头都像是中空的。尽管如此,想要将她扶起也不容易。塞西莉亚扶着她,像是扶着一件大行李。
一位捧着一束粉色康乃馨的男人停下了脚步,他把花夹在胳膊下,帮塞西莉亚把瑞秋扶到最近的座位上。
“要不要给您找位医生?”他问,“这里有的就是医生。”
瑞秋倔强地摇摇头,脸色苍白,身体颤抖。“我只是有点犯晕。”
塞西莉亚跪在瑞秋身旁,礼貌地对那男人露出微笑。“谢谢你的帮助。”
“小意思。我要走了,我妻子刚刚生下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。她已经三个小时大了,是个小女孩。”
“恭喜!”塞西莉亚说得太迟,他已经走开了。迈着欢快的步子,走在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里。
“你确定自己没问题吗?”塞西莉亚问瑞秋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塞西莉亚感到一丝不耐烦。她走出重症监护室是为了喘口气,为了遏制自己想尖叫的欲望。可她现在必须振作起来。她需要和那该死的咨询师谈谈,还需要再见越医生一次。这次她要将自己想问的问题记下来,不去理会什么所谓礼节。
“你不明白。”瑞秋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塞西莉亚,她的声音虚弱而尖利,“这都是我的错。我把脚踩在了油门上。我当时想着撞死他,因为是他杀害了我的珍妮。”
塞西莉亚紧紧抓住瑞秋座位的一边,像个生怕被人推下悬崖的可怜人。
“你想要撞死鲍·约翰?”
“当然不是。我当时想要撞死康纳·怀特比。他谋杀了珍妮。我发现了那卷录像带。你明白吗?那是个证据。”
塞西莉亚感觉像被人抓住胳膊扭过身,强迫她面对这所谓证据。
她并没有努力去理解这话的深意,塞西莉亚瞬间便明白了一切。
鲍·约翰干了些什么。
她自己干了什么。
他们要为女儿的悲剧负责。波利是在为他们的罪过抵罪。
塞西莉亚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,像核爆后的一道白光笼罩,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。然而她并没有发抖,她的腿还没有罢工,而是稳稳当当地站着。
对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是挺不住的。没有什么能比此情此景还糟糕。
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事实,而不是波利。真相无法给他们带来救赎,却是必不可少的。塞西莉亚此时的紧急任务就是将这件事从清单上划掉。
“康纳没有杀害珍妮。”塞西莉亚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在上下挪动,就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。
瑞秋静下来,她柔软潮湿的眼神变得坚硬。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塞西莉亚听见词语从她干燥发酸的嘴里冒出来。“杀死你女儿的是我丈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