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节
有这么意外的东西,明明摆在眼前,就没有人会关心其他部分了。”
“是真迹吗?……如果是冈仓天心的话,可以托人做笔记鉴定吧!……”
摩衣子抓着宇佐美一成的肩膀,拼命地摇晃着。他是日本画的专家。
“可以。虽然最好用实物,不过,照片上的文字很清楚,应该没有问题。我明天就去找鉴定家看一看。”
“费诺罗萨的怎么办呢?拿毛笔写的英文,不好做鉴定吧。不过,只要能判断天心是真迹,就没有问题了吧。”
二人的落款时间,都是一九〇一年六月,从常识上考虑,只要一方是真迹,另一方作假的可能性就很低。
“天心的笔迹鉴定是关键。说不定啊,说不定啊……”津田良平激动得满脸通红。
收纳箱上的题字,就如同鉴定书,对古代美术品而言,意义非凡。有或没有,价值上就是云泥之差。尤其是在茶道界,题字比器具本身,更加值得收藏。谁鉴定过这件东西,会直接影响其价值。
如果一只茶碗配有著名茶人的题字,就算专家对茶碗的真假打了问号,也丝毫不会拉低它的报价。只要茶人认同它是真品,这就足够有意义了。一盏便宜茶碗,只要能够被千利休夸一夸,立刻就能够成为天下名器,这就是茶道界延续至今的传统。
虽然不愿意相信,据说还就有古代美术品商人,专门瞄准这一点,跟有头有脸的茶人串通,把一文不值的茶碗夸作名器,在地方上大卖特卖。不过这也是个别案例,就算赚得盆满钵满,随便给可疑的东西题字,最终只会弄得自己名誉扫地。
就是因为严苛的问责规则,收藏题字才能至今在美术界享有高信用。
费诺罗萨也写过不少鉴定书,目前也没有听说过,他的鉴定出过岔子。加之还有天心的大力赞美,恐怕找不出比这更历害的鉴定书了。
“如果能够确定天心的笔迹……一九〇一年是什么年号?”
摩衣子的话还没有说完,宇佐美一成就从口袋里,取出一个小本子。这是被爱好者视为珍宝的历史笔记本,卷末附有简单的年表。宇佐美翻找起来。
“是明治三十四年,当年一月,星亨就被暗杀了。”
“那就是费诺罗萨最后一次来日本的时候,天心也正在经营一个叫‘日本美术院’的私立美术学校,所以收纳箱的题字,应该是在日本写上的吧。”宇佐美一成慢慢回忆着说道,“再往前一年,也就是明治三十三年的正月,费诺罗萨和名叫小林文七的画商,在日本举办了第一场北斋展。持画人可能是受展览刺激,于是请第二年再次赴日的费诺罗萨,进行鉴定吧。这样就能够解释通了。”
摩衣子不解地偏着头,问道:“解释什么?”
“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作品,却一直被埋没了。费诺罗萨在全国挖地三尺地搜集作品,如果在明治三十三年之前,就得知有这等大作,没有理由不搬上北斋展。不过换到三十四年,情形就大不一样了,展览顺利闭幕,费诺罗萨的兴趣,也转向了能乐。他当然会很乐意帮忙鉴定,不过,不会再像从前那样,看上了就一定要强买到手了。主要也是没那个财力,就算有想法也给不起钱。这是跟前妻离婚的后遗症,他得付巨额瞻养费,甚至不得不变卖自己的藏品。恐怕他跟小林文七或者山中商会,交代了这幅画的存在,自己就袖手不管了。山中商会是跟费诺罗萨有老交情的画商,当时在波士顿也开有分店……”
津田良平南瓜平说到这里,沉吟了片刻,忽然摇了摇头。
“不对,不对!……或者说就是商会弄到了画,于是托费诺罗萨配个题字,因为他的鉴定,就是那个时代的最高权威。不如说后者可能性更大。”
摩衣子和宇佐美一成面面相觑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