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
大喊:“我才不要当阴魂!变成这样谁受得了!”
阿由还未喊完,银次的头已经开始膨胀,像是铁网上的烤年糕,膨胀变形,鼓胀得很大。他嘴角裂开,吊着眼角,倒竖成旋涡状的头发里伸出两只角。阴魂张开大口露出獠牙,对准了阿由脖子咬过来。
阿由没有退缩,也没有闭上眼睛,她缩着肩膀,但是握紧长刀的手没有动摇。蓬发的手和阿由的手化为一体,朝扑过来的阴魂头颅砍去,长刀挥向空中发出闪光,自化为妖鬼的银次额头中央切成两半!
一声呐喊。
头颅没有流出血来,不见血肉也不见骨头。蓬发和阿由挥下的刀宛如切开云朵般,轻而易举砍进银次的额头。那一瞬间,阴魂的头颅仿佛化为水泼在火盆时激起的飞灰、一团热气,砍下去毫无感觉。然而下一刹那,却看到头颅有表情,竟是充满了愤怒、嘶吼、憎恨。
之后形体逐渐消失,仿佛用木棒在雪地上画出的一张脸,在阳光照射下逐渐溶化般,银次那张鬼脸逐渐消失,与其说在空中融化,不如说是被吞噬。就像在大水缸里滴进的一滴墨水,溶入水中后瞬间失去原形,连那抹黑也消失了。
阿铃凝望着,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。因此她清楚看见了,这过程中阴魂的表情像是在哭泣,不,不只是哭泣,他又哭又笑的。那是喜极而泣的表情,好像在说——啊,总算得救了。
那是成为阴魂之前留在银次体内的最后一丝理智。
阿铃确信自己在最后一刻看到了真正的银次。
阿铃听到喘气声。是阿由,她的身体仍被蓬发支撑着,双手握着长刀,大汗淋漓,喘不过气来。
“做得漂亮。”玄之介说完,总算松开搁在刀柄上的手。
蓬发离开阿由,长刀仍握在阿由手里。阿由像握住救生索般握着刀柄,却不知该拿这把刀怎么办。她回头望着蓬发。
蓬发满是伤疤的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,好像在望着自己年幼的小妹。
“我,跟你,一样。”
他平静地对阿由说:“生在,有门第,的家,但是,我,是姨太太,的孩子,是累赘。”
蓬发像第一次跟阿铃说话时那样,口齿不清,不知是因为讲了太多话,还是因为讲到自己的事、转述自己的感受时才会那样。
蓬发憔悴得像个病人——阿铃突然注意到这件事。蓬发说是玄之介砍了他,因此丧命;不过,在那之前他是不是因为喝酒或生病,早就有病在身了?
“生下来,那时起,我,就没有任何,安居地方。所以,我,很羡慕,哥哥。”
“你有哥哥啊……”阿由问。
“跟你,一样。”蓬发微笑着说,“不是,自己的,错,但总是,累赘。我,恨,大家,恨,嫌弃我的,父亲。恨哥哥,拥有,所有我,没有的东西。”
阿由也恨白子屋长兵卫,恨妹妹阿静。
“我,爱上,哥哥的,未婚妻。”蓬发羞耻地垂下眼,“为了,污辱他,让他,丢脸,我,想,抢走他的未婚妻。我,做了……很坏,很坏的事。”
“那女人后来怎么样了?”阿由问。她的脸几乎跟蓬发的贴在一起,手中握着的长刀对着天花板。
“……死了。”蓬发回说,“自尽,死了。”
多惠吐出一口气。阿铃望着母亲,母亲看似噙着泪。阿母,阿母你也可以看到蓬发吗?可以看到幽灵吗?
“哥哥,知道,是我做的,向我,拔刀。所以,我,砍了哥哥。砍了,再出奔。”
蓬发缓缓地眨着眼。
“之后,一直,堕落。一直,往下,往下,堕落。为了钱,砍人。砍了,很多人。也,喝酒。用砍死,那人,的鲜血,当下酒菜,喝酒。”
阿蜜抚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