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节
张幕拿着报纸,久久愣在那里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晨风中,报纸在他手里瑟瑟发抖。
这篇篇幅很长的报道,是记者从童教授家现场采访到的。在文章中,记者除了详尽描述别墅内所看到的一切,还提出两个疑问。第一,据邻居们介绍,有人在枪战发生的那天早上看到教授夫人在阳台浇花,还听见花园里教授在朗读报纸上的一篇文章,更有人在菜市看到女佣在买菜,并确定女佣是回了教授家的。枪战发生前,没有人看见教授一家人走出别墅。可是,从教授家抬出来的尸体看,除了有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外,邻居们最熟悉的就是教授家的女佣。教授、夫人、女儿则生死不明,他们在别墅莫名其妙消失了。第二,据记者在现场听到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官说,别墅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,自称国民党保密局特工,但拒绝透露姓名,他奉命去别墅保护童江南教授,没想到与同是保密局的几个特工发生误会,双方开了火。至于教授一家到哪里去了,由于受伤严重,他也没看清楚。
张幕云里雾里,脑子有点蒙。他分析,教授一家肯定在别墅,不然也不会发生枪战,枪战发生后他们没有从正门出来,那么一定有后门,或者侧门,甚至有地下通道。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一家人不翼而飞。他准备再去教授家一趟,看是否能找到侧门后门,或者地下通道。如果真有,说不定他可以顺着地道找到教授。他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教授,而不是什么名单。
早晨的太阳从一座高楼侧面探出一个头来,刺得张幕睁不开眼,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,匆匆忙忙不知走向何方。行人的衣服被晨光沐浴着,有的暗,有的亮,斑斑点点,远远望去,像一群蠕动的五彩斑斓的甲壳虫。
张幕收起报纸,把报纸卷成一个圆筒,夹在腋下,快步向毕打街走去。
临近教授家别墅时,他放慢脚步。在确信没有异样后,他走上台阶,来到别墅大门前。突然,他受惊似的,猛地闪在一边,同时从腰里拔出了手枪。他看见,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裂开,有人在他之前进了别墅。
谁?他的大脑飞速转动。不会是警方,昨天才封的封条,即使今天需要重新勘察现场也不会来这么早。是教授一家人回来了?也不像。这里刚刚发生枪战,死那么多人,教授一家不会淡定到如此地步。是共产党特工,或者保密局突击队进去了?有这个可能。无论哪一方,他都应该提高百倍警惕,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他是谁。
他决定进去看看。
他轻轻推了推大门,看上去特别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小缝。他闪在一边,然后快速伸头朝里看了三次。大门里黑黢黢的,什么也看不清。他悄悄蹲下,观察门沿下方,没有露水,门槛上却湿漉漉的。他们可能是今天早上进去的,或者刚刚离开,因为清晨的痕迹已遭破坏。张幕拿不准别墅里到底还有没有人,他重新站起来,右手端着枪,左手轻轻推开了门。门轴有点涩,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。如果别墅里有人,响声会惊动他们的。他停下来,抓住门环想向上抬抬,也许响声会小一点。他试了试,不行,门太重,纹丝不动,他觉得,门缝大得估计可以侧进半个身子。他抬起左腿,轻轻跨进门槛。有一个东西磕了他脑门一下,他以为是门,便向后躲,谁料那东西还在脑门上,紧贴着不动。他抬眼一看,是根黑黑的枪管。有个声音从门里传出:“别乱动!容易走火!”
张幕一下子僵住了,他本能地举起双臂,枪口朝下,示意对方,自己已经放弃抵抗。枪被人从手里拿去,他的双手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有,这让他不免有点发慌。他的腰里还插着一把20响的驳壳枪,只要对方不搜身,顶在脑门上的枪管稍一松劲,他就可以反手拔出,同时射出子弹。他还没有见过比他拔枪速度快的对手。关键是脑门上这根枪管,应该让它尽量离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