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节
动摇这种状态的,是一通电话。
打电话来的入叫“源伯”。照理说他应该有个全名,但他本人坚持叫源伯。至于我,他用“幸山庄命案的幸存者”来称呼。
源伯说,他在潟户友爱医院一直住到四月底。毫不例外,他也是个酒精中毒者。他说自己本来像流浪汉一样睡在潟户车站,被警方发现后,就被送进了友爱医院。
由于源伯是第一次住院,他按了指纹。当时已经是半夜,他跟着值班的护士进了一个看似医院资料室的地方,十根手指全都被采了指纹。
当时,有一个医生在场,源伯和护士一进去,他顿时一脸慌张。那时他正拿着病历。而且就源伯迅速偷瞥所见,那张病历卡的姓名栏写着“宫前孝”这个名字。
“真的?”我向他确认,源伯自信满满地肯定,他说绝对不会错。而且,他还告诉我,那位医生名叫榊达彦,是猛藏长女婿。听说在东京开诊所,常常来友爱医院帮忙。
猛藏的亲人,为什么在时过境迁后还要偷偷取出孝的病历,如果孝真的已死?
我再次确信孝还活着。他需要某种治疗,所以要用到病历。
孝在潟户友爱医院——一定是这样,没错。
源伯说他在东京,另外,还有过去从那里离院(据说是逃走)的朋友。因此,他说也许可以帮我把孝带出来。听到这番话,我什么也没准备就仓促前往东京。那是五月十日的事。
在东京见到源伯和他的朋友后,他们告诉我很多事。友爱医院一直有人手不足的困扰,尤其是缺乏医生。这是因为猛藏的经营方针等于是在践踏医生的良心,因此,留下的医生全是猛藏的亲人——听到这个,我更加肯定了。如果是这样,就算他藏匿孝,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,就是他们说,在友爱医院,极为频繁地使用“抹去”病人记忆的装置。
据说本来有个年轻男孩和源伯住在同一间病房。他刚考取驾照就发生车祸,撞死了一个小孩,从此一直精神不稳,车祸过后都已经两年多了依然无法恢复正常生活。他是在家人同意下住院的。
有一天,他忽然连着消失了两晚,等他回来时已经失去记忆。而且,手臂上写的号码也不一样了。那个年轻男孩的手臂上写着Level7。
失去记忆的男孩几乎变得跟幼童一样,源伯必须从怎么拿筷子开始教起。然而,过了一阵子,源伯才恍然大悟:男孩变得动作迟钝、笨手笨脚,并不只是因为失去了记忆,而是因为他的左半身出现麻痹。
男孩丧失记忆后没多久,家人就来接他,办了出院。源伯一边发抖一边笑着说:“那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‘不愉快的回忆全都忘光了’。”
不管怎样,总之接下来我们决定执行把孝带出友爱医院的计划。哪天行动虽然还不知道,但我打算全力以赴。
包裹内附上的录音带,是和源伯谈话的录音记录。如果我们没回来,请你拿着这份手记的复印件和录音带去找东京的报社。
我相信应该不至于有这种情况,我们一定会回来。
所以,我就不说告别的话了。
祐司念完复印件后,周遭陷入沉默。很长一段时间,没有人开口说话。
最后三枝猛烈地打了一个喷嚏,吓得另外两人跳起来。
“抱歉。”他说,“怎样,疑团解开的心情如何?”
祐司垂眼看着手上的复印件。
“看来我们好像是潜入友爱医院后被抓了。”
“应该是吧。”
“为什么我们没有直接被关在医院里呢?”
三枝笑了。
“或许猛藏也良心发现了吧。”
“不,不对。”祐司摇头,“站在猛藏的立场,是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