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节
年轻人。他的胸口染成一片血红,睡衣破裂,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。
男人双眼暴睁,高举双手仿佛在喊万岁,右手附近格格不入地躺着一把长柄菜刀。
(菜刀——图腾。)
三枝回到房间,走近床铺,霎时伫立,凝视年轻人的脸,伸手替他合上眼皮后,才转身对祐司说:“如果不开枪,你就中刀了。”
祐司这才垂下手臂,仿佛受到手枪的重量拉扯顺势下滑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“你们真的动手啦。”
头上传来一个声音,抬头一看,是猛藏。两手依然被领带绑着,裤子上都是泥巴。
“这下子扯平了,你不也因此得救了吗?”
猛藏无视三枝讽刺的口吻,一径凝视着床。
“长相不一样,还有缝合的痕迹,是整过形吗?”
“才做了一半。”三枝回答。
“是孝,没锗吧?”
“我怎么可能说谎。”
猛藏大大地吐了一口气,看着祐司。
“得把他埋起来。你应该也不希望报警吧?”
“那当然。”三枝轻蔑地说。
猛藏带着既非提议也非劝告的语气,低声说:“需要找个东西包起来,用我的车罩好了,我去拿。先帮我松绑好吗?现在把我绑起来也没意义了。”
三枝替猛藏解开双手。猛藏出了房间,很久还没回来。其间三枝抽了一根烟,坐在床边,一直凝视着祐司。
“你打算这样瘫坐到什么时候?”
祐司垂首摇头。
这样的结局太出乎意料。就这么成了杀人凶手。毫无大仇已报的感觉,没有报仇的痛快感。我杀了人——只有这个念头。张开手心,松开手枪,枪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。
猛藏回来了,抱着一大团灰色的塑料罩。
“先从床上抬下来吧。否则血渗进去就麻烦了。大医生,你如果不忍心,不帮忙也没关系。”
猛藏哼了一声,脸颊扭曲。
“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也没办法。我必须亲手替孝收拾。”
“现在变成这样,孝不必接受精神鉴定,也用不着解剖了。你安心了吧?”
“你少胡说八道。”
三枝浮现扭曲的笑容,转身对祐司说:“你何不出去吹吹风?她在车上想必也很担心,因为她应该也听见枪声了。”
这下子祐司才总算觉得非站起来不可了,他不能扔下明惠不管。
出了房间下楼,穿过开着灯的客厅。即使不想看也全都映入眼帘,即使不愿想也想起了一切。地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,唯独那一块地毯上的绒毛消失了;墙上飞溅的点点血迹,看起来就像虫子爬行般丑陋。
同时,罩着花纹椅套的沙发上——
(图腾。)
祐司用力甩甩头,为什么这个名词从刚才就总是浮现呢?
他停下脚,凝视沙发。这么一集中精神,零星的记忆反而飘飘然逃逸无踪。
祐司开始烦躁。他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,穿过窗子走了出去。
从出入口的阶梯可以隐约看见明惠独自留守的汽车车顶。她大概正感害怕吧,但愿她就待在那里没动,他想。同时他也领悟到,现在反而是自己恨不得向她求救。
走下阶梯,穿过大门,他加快脚步。就在他即将经过最前方的树篱旁之际,一个人抓住他的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