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池深处
界,就像竖起的手指在谴责某人一样。光来自窗户后面的住所,缓缓地从一边闪到另一边,发出光的东西好像被困住了,像笼子里的动物在不断发泄愤怒。房子周围长着浓密的水草,每棵都有十五到二十英尺长,在水流中缓缓地摆动着。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。我觉得水草有些不对劲儿,它们的摆动让我心神不宁。紧接着,我意识到了让我不安的原因。
水草的摆动不是河水的流动决定的,它们的摆动不受河水影响,它们在黑暗的池水中寻找着、探索着、蔓延着,像是巨大的海洋生物在用它的触角捕食。一棵水草底下有金色的东西在猛烈地摆动,头发被下面的灯光照得闪闪发光。凯瑟琳抬头看着我,她在努力屏住最后一口气,她的脸颊鼓了起来,绝望地摇了摇头。她的手伸向我,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。我向她游去,但她周围的水草开始缠绕,打着圈儿扭动起来,紧紧地缠住了她。凯瑟琳张开嘴吐出一串珍贵的气泡。随着她的眼睛张大,嘴唇做出我名字的口型,暗绿色的水进入了她的身体。她的摆动更加猛烈,手指猛地扯开水草。紧接着,她的肺里呛满了水,她无力地挣扎着,身体渐渐下沉,不再反抗了。她漂浮在水底深处,张开双臂,睁开双眼,久久地盯着前方。
即使在那一刻,我依然觉得自己能救她,我能够以某种方式把她带回水面,把她身体里的污水压出来,我可以把自己身体里的气息注入她体内,用我的嘴唇再一次感受她的呼吸。但是,当我努力游向她时,她却逐渐离我远去。刚开始,我认定这是我的幻觉,河水只是比起初看上去深了一些。但是,当我距离那幢破烂不堪的房子越来越近,她却离我越来越远了。我无助地看着水草慢慢地把她拉向水底,突然猛地将她拖过大门,拉进屋里。我明白了,这些水草不足生长在房子周围,而是生长在房子里的某些地方。
小破屋里的光线停止了移动,透过屋顶残骸的缝隙,我能看到凯瑟琳被紧紧地吸附在河床上,她的腰仍然被水草紧紧地缠绕着。这时,传来一种模糊的、失真的声音,那是铁链敲打在石头上当当作响的声音。光线慢慢地接近她,包围着她,把她包裹住。它现出了体形,出现了手臂和腿,细瘦且苍白,身上的肌肉松懈了,皮肤松垮垮地搭在骨架上。我看见它长长的白发在水里漂动,瞥见了那裸露的肌肤,由于长时间受水流的冲击,那皮肤已经起皱,生满了丑陋的、鲜红的伤疤。那个老女人的胸部,扁平且毫无生气的胸部,就贴在我深爱的凯瑟琳静止的身体上,它弯着腰,像是要亲吻她。
此刻,我几乎要碰到屋顶了。这个怪物似乎第一次意识到我正在接近它,它扭动着身躯朝我游过来,抬起头看着我。我看到了它的嘴,里面没有嘴唇和牙齿,却有一个像七鳃鳗用于呼吸的吸孔一样的东西,红色的,充了血。在品尝过被它诱捕的女孩的肉体之后,它的嘴一张一合,快速地跳动着。嘴巴上面那双黑色的、没有眼皮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。它的饥饿感再次袭来,它转身回去进食。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屋顶上的一根支柱,想用它来做武器。但我疲惫极了,脑袋也因为长时间憋气而隐隐作痛。我非常清楚,我只能坚持几秒钟了,但我不会抛下凯瑟琳不管,把她留给这个怪物。
然而,当我紧紧地握着这块木头的时候,我意识到我周围有动静。白色的物体在我的视野周围闪闪发光。我向左看去,发现离我最近的水草不再微微飘动,因为它所承受的重量限制着它,不让它动。几缕水草包裹着一个男孩的双腿,这男孩看起来马上就要到水面了,但长长的水草依然可以把他拉回来。男孩已经死了很久。在他不能再看的眼睛周围、在他的骨头的边缘有一些黑斑,就像有刀片藏在他的皮肤下面一样。他的嘴唇破了,肿胀着,那是七鳃鳗用它邪恶的嘴巴最后一次亲吻这个男孩时留下的伤。
我周围是一些男孩和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