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拉尔山脉以西·沃瓦尔斯克镇·3月13日
挑逗置之不理,来到后面的一张餐桌跟前。坐在那里的那名男子大约四十岁,也可能更年轻一点,不太容易辨别。他并不英俊,但她心想他可能会因此多付些钱。相貌好一点的人有时会认为没有必要付钱,就好像这可能是两厢情愿的安排。她坐下来,拿腿去蹭他的大腿,笑着说道:“我叫坦雅。”
有时候把自己当成别人会有所帮助。
这名男子点起一根香烟,将手放在伊莉娜亚的膝盖上。他都懒得给她买杯酒,他手边有许多脏杯子,他顺手拿来一个,将自己杯中剩下的伏特加倒进一半,然后推给她。她玩弄着酒杯,等着他说话。他喝掉杯中酒,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。她尽量不闪躲眼神,想找一些话说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他没有回答,只是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,摸索半天。他抽出手,紧握拳头。她明白这又是一个蹩脚的游戏,她期待和他玩下去。她拍拍他的指关节,他将拳头翻过来,一根一根慢慢地摊开手指……
在他的掌心是一小块黄金。她将身子凑过去,在她还没看个究竟之前,他又合上手掌,将手塞进外套口袋里。他仍然没发一言。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,他醉眼朦胧,眼睛布满血丝,她一点也不喜欢他。但她不喜欢的人有很多,和她睡觉的人中,她一个也不喜欢。如果她挑剔,她也许就不做这种工作了,就会和一个当地人结婚,永远乖乖地留在这座城镇算了。她回到列宁格勒——她家人居住的地方、在被迫来到这座她从未听说过的城镇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——的唯一方式就是积攒足够的钱贿赂官员。她不认识什么能帮助她完成调动的有权势的高官朋友,因此她需要那块黄金。
他敲敲她的杯子,第一次开口说了两个字:“喝酒。”
“首先你得付给我钱,然后你再告诉我怎么做,这是规定,也是唯一的规定。”
他的脸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,好像她朝他的脸上扔了一块石头。过了一会儿,她看到在他乏味、圆胖的外貌之下潜藏着的某种东西,这是一种令人讨厌的东西,让她想撇过头去,不愿再看。但是那块黄金让她继续看着他,让她继续坐在位置上。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黄金,递过来。当她伸过手去,想从他汗渍渍的手掌上拿起黄金时,他合上手掌,将她的手指也一并握起来。虽然不疼,但她的手指被他紧紧握住。她既不能任由他握着,也不能拿出那块黄金。她心里猜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一边像个无助的小姑娘一样哈哈大笑起来,让自己的胳膊放松下来。他松开手,她拿起那块黄金,盯着它看。黄金的形状像牙齿。她转而盯着这名男子:“你怎么弄到手的?”
“在困难时期,大家有什么卖什么。”
他微笑着,她感到一阵恶心。这算什么货币?他敲敲伏特加的杯子。这颗“牙齿”是她走出这里的门票。她一口喝掉他倒的那半杯酒。
伊莉娜亚停下来,问道:“你在工厂工作?”
她知道他不在工厂工作,但这里除了工人宿舍以外没有其他房子。他甚至都懒得回答。
“嘿?我们去哪儿?”
“快到了。”
他带着她来到城镇边缘的火车站,尽管火车站本身是新建的,但它坐落在一个最古老的区。这个区域到处都是散发着污水臭味的街道,街道两旁挨家挨户尽是破旧不堪的单间小屋,铁皮屋顶,薄薄的木墙。木材加工厂的工人就住在这些小屋里,一般一间屋里住六七个人,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会有什么好的想法。
外面天寒地冻,伊莉娜亚变得非常清醒,她的腿开始感到有些累了。
“这是你的时间,金块换你一小时,这是我们事先讲好了的。如果你想反悔,那么我就回到餐厅,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二十分钟了。”
“这已经在车站后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