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斯科·3月14日
瓦西里走上前,将车票和文件塞到里奥的手里,里奥拿着文件,朝火车走去。
瑞莎走上车厢,瓦西里突然大声说道:“听到自己的丈夫跟踪自己一定很难过,而且不止一次。我相信他跟你说过这些,他跟踪过你两次,另外一次不是国家公务,他不认为你是间谍,但他认为你是个荡妇。你必须原谅他这一点,每个人都会有疑虑,而且你很漂亮。从我个人来讲,我认为你不值得他为你放弃一切。我怀疑当你的丈夫意识到自己被送往怎样该死的地方时,他会恨你的。要是我的话,我会保留那套公寓,让你被当做叛国者而枪毙掉。我唯一能猜想到的就是你一定和他干得很爽。”
这个男人对自己丈夫的耿耿于怀令瑞莎感到诧异,但她保持沉默,哪怕一次顶嘴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。她都没有留意到自己的鞋带已散,拿起自己的盒子,打开车厢门。
里奥跟在她身后,尽量不回头。他怕自己如果看到瓦西里得意的笑,他可能无法控制住自己。
列车徐徐离站的时候,瑞莎的眼睛盯着车窗外面。
车里已没有座位,他们只得挤在一起站着。两个人谁也没说话,看着城市渐行渐远。最终,里奥说道: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相信他在撒谎,他无非是想激怒你。”
“他说的是实话,我跟踪过你,而且与我的工作无关。我以为……”
“以为我和别人睡觉?”
“有一段时间你不愿和我交谈,不愿碰我,不愿和我睡觉,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,而我不清楚为什么会那样。”
“嫁给一名国家安全部军官,就别指望不被跟踪。但告诉我,里奥,我怎么能不忠呢?说现实点,我那是在冒生命危险。我们没有谈论那件事,否则你会逮捕我的。”
“那就是你认为会发生的事吗?”
“你记得我的朋友左娅吗,我记得你们见过一次面?”
“也许……”
“对,这就对了——你从来记不住任何人的名字,不是吗?我不知道为什么。你是不是只有将发生过的事情从脑海中清空,晚上才能够睡个安稳觉?”
瑞莎语速很快,语气平静,但话语中夹杂的那种激烈程度是里奥以前从未听到过的。她继续说道:“你肯定见过左娅。她没有注册,但那时她在党内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人物。她被判了二十年徒刑,他们逮捕她的时候,她正从一座教堂里走出来,指控她在做反斯大林祷告。祷告,里奥——他们根据她脑子里的想法就宣判她有罪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我也许能够有所帮助。”
瑞莎摇摇头。里奥问道:“你认为我告发了她?”
“你怎么知道?你甚至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。”
里奥大为震惊:他与妻子以前从未这么说过话,他们的谈话内容只局限于一些家常琐事和礼貌性的对话——他们从没高声说过话,也没争论过。
“就算你没有告发她,里奥,但你又如何能够帮助她?逮捕她的人就像你一样——都是一心要将自己奉献给这个国家的人。当天晚上,你没有回家。我想,你可能也在拘捕某个其他人最好的朋友,其他人的父母亲或孩子。告诉我,你逮捕过多少人?你自己知道吗?跟我说个数字——五十、两百还是一千?”
“我不想跟你说这个。”
“他们不是有意针对我,而是针对你。逮捕陌生人,你都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们可能有罪,你都相信自己的行为是出于某种目的,但对他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够。哪怕你心里知道这是错误的,没有意义的,但无论他们要求什么,他们都希望你去证明,他们希望你去证明自己的盲目服从。我想,妻子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有效测试。”
“也许你说得没错,但我们现在摆脱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