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前夜
,不然就没法谈下去。这跟烹饪前处理蛤蜊的方式是一样的。
“我这样,不来点儿什么是捱不下去的吧。……啊,我说的是药哦,我是完全不喝酒的。……哎——有安定片、欣百达、利眠宁之类的吧。我已经昏头昏脑了啦,真的是昏头昏脑了。我忍不住就想找人说说话,打了电话给妈妈,可是打不通,实在是很恼火。我现在就想从阳台上跳下去,谁的电话都打不通呀……。好难受……。我真想死……”
我一直在想,近年来自杀率增加的原因,会不会有一部分是精神类药品的副作用导致的。
“真是辛苦的工作啊。”
“就是说,你能理解吧?”
如果回答“能理解”,是有风险的。而回答“理解什么?”的话,那就要出大事了。
任何人都会对自己的工作有所执着。一个人对工作的牢骚越多,事实上他对工作的爱也越多。这种敏感的地方要是处理不当,谈话就有可能变得很麻烦,甚至无法再修正。
换个话题吧。“您跟您母亲目前是分开生活的吗?”
“我到了东京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。我妈妈离婚之后,也是一个人生活的。”
“两位都是独自生活的啊。听您说的,好像经常跟她有联系吧?”
“一般。差不多一个月两回吧。因为她会寄一些点心大米之类的东西过来……其实我跟她说过,用不着她寄那些的啦。”
“您跟母亲关系真好啊。”
“还行吧。”
我从开始做志愿者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年了,早就清楚来咨询的人会有哪几套模式了。
有的人会愉快地闲聊,希望籍此排解抑郁的心情;有的人会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的怨恨和痛苦,想引来同情的话语;有的人只是毫无理由地连声呼喊“我想死”“好痛苦”;有的人借着激情爆发,又哭又闹,闹腾到最后,自己就把事情解决了;有的人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人质,说出“我死了你也无所谓吗”之类威胁的话来,等等等等。应付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之后,我想到,这些有自杀意愿的人,会不会都是哲学家啊。
不,肯定是这样没错。因为历史上的那些著名哲学家,都是挑战了完全相同的一个命题。比方说,那个阿尔贝?加缪曾留下了这样的文字:“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,那就是——自杀。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,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。”
另外加缪还这样说过,要对抗人生的荒谬,有三种手段。
⑴自杀。
⑵肓信某个事物而失去理性。
⑶接受这种荒谬生活下去。
当然⑴是要排除的,因为偏离了防止自杀这一目的。⑶要是自己能做得到的话,其实也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吧。这么一来就只有⑵了。现在她所需要的,肯定是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“借口”吧——
“说起来很好笑吧?我妈妈都这个年纪了,心理上大概还是个高中生呢。”
“年轻是好事嘛。您的母亲能够理解您,我倒是很羡慕的。”
“你想要就送给你吧”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微笑。“你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呢?难不成是那种很顽固的感觉?还是像大胆妈妈那样的?”
“我母亲的情况有点复杂……”
我故意不把话说清楚,放下了一个钓钩。
“复杂?怎么说呢?”
“这个嘛。因为她一直都在住院,我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吧。”
“哎……,是这样啊。”
咨询者的声音低了下来,这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开始说了。
“……我只记得一件事。我曾对病床上的母亲作出过一个单方面的约定。说总有一天我要当上医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