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同一个周末的晚上,十点半刚过,警员哈里·塞吉莫与他太太雪莉在家里看恐怖片录影带。他们家在毕薛萨顿的连排住宅当中,位在秋谷湖东侧。直到这天下午六点,塞吉莫警员才卸下勤务。他那长长的身躯沿着长沙发伸展开来,光光的脚丫子超出了一大节。在这个闷热的晚上,他换上黑色汗衫和短裤。他左手拿着一罐麦芽苦味啤酒,右手不时轻抚雪莉的头:不经心地拉起一卷黑色鬈发,然后放手感受它弹回去。雪莉淋浴后,身上只穿件白色棉质睡袍,斜坐在地板上,背倚着沙发。她合上两眼。她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看影片了,但她并没有制止哈里继续看;如果看完影片以后能使他在床上紧紧贴着她,一如往常他看完恐怖片之后那样的话,她实在没什么理由制止丈夫继续看。其实,她怀疑他比自己更怕看恐怖片,但对自己的丈夫实在不该有这种想法,尤其当他偏巧又是个警察。因此,她耐心等候影片结束。反正带子也不会太长了,因为哈里已经按过几次快转键跳过沉闷的对话。
正当影片的小提琴配乐渐渐高扬到刺耳的强声时,塞吉莫夫妻俩都听见前门的敲门声。雪莉恨恨地说道:“我简直不敢相信!都什么时间了。”
她丈夫叹口气,将两腿挪离沙发,然后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。
“是个女的。”
就门廊那盏灯,他看不清楚来人。
打开屋门,他立刻认出访客:春雀-史密斯小姐;她独居在村子遥远一端的一间老宅内。她已七十高龄,挺直的腰杆,一顶爱尔兰人的提洛尔式帽子如影随形。那顶帽子历经岁月,原来的深褐色已经褪成一种与本地暗粉红色岩石十分搭调的色泽。
“警察先生,这么晚了,我本不想打扰您,”她说着,两眼扫过警员的汗衫和短裤,脸部肌肉不由得连着抽搐几下。“可是,我认为您会同意,刚才我所发现的东西,其严重程度应该有充分的理由让我来打扰您。”
她那咬字清楚的上流社会腔调令人生厌,含有自夸的意味。二次大战之后,她好像就开始在本村居住了,但却一直没有融入这个村子成为本地人,可能她根本就不想吧。
“您发现了什么东西呢?春雀-史密斯小姐。”塞吉莫警员包容地回答。
“一具尸体。”
“尸体?”
他摸摸下巴,虽然努力装成平静的样子,脉搏却不禁搏动起来。进入警界六个月以来,他还不曾被派去处理尸体。
春雀-史密斯小姐继续说明:“刚才我在湖边溜猫,人们不相信猫咪喜欢被带出去散步,但我的猫却喜欢。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,我会把我养的两只猫一起带去湖边走走。它们坚持这个习惯,假如我不带它们出去,它们就不让我睡觉。”
“您是说人的尸体吗?”
“是的,没错。是个女的,身上一丝不挂,真可怜。”
“最好麻烦您带我去看看。它……她就在附近吗?”
“在湖上,假如还没有漂走的话。”
塞吉莫本来想说:尸体即使漂走了,也还是在湖中。但无论如何,他需要春雀-史密斯小姐协助,所以他邀请她入内稍候,自己则飞奔上楼,拿件毛衣和个人无线电。
于此同时,雪莉起身向春雀-史密斯小姐问候晚安。史密斯小姐回应问候的声音,等于明白表示:她个人认为,一位值得旁人尊重的女子,实在不应该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穿着睡袍。
“您一定吓坏了吧!”雪莉说道,指在湖边发生的那件事。“要不要喝点什么压压惊?”
春雀-史密斯礼貌地谢谢她,并拒绝。
“不过,我不在的时候,你可以帮我看那两只猫。”她说这话的语气,仿佛是对雪莉施予一项恩赐。“你不介意有猫咪与你做伴吧?”她没有停下来等候雪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