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其实我对于这些一点都不介意,而且还觉得她有些可爱,都不做好掩盖工作,还一味地坚持是在自己的桌子上办公的。我从未认为她做了这些事情有侵犯我隐私的感觉,反倒现在我非常怀念这些只属于我们的小事。
从瑞秋桌子那儿向夜色看去,我发现苍鹭飞回了阳台,虽然说从我这个角度有些难发现,但是我想它可能是在睡觉。伦敦还是闪烁各种灯光,如果瑞秋还活着的话,我想这个时候该是我们一起入睡的时间了。现在这个时间,我也该睡觉了,但是有些奇怪,今天什么都没做就到睡觉时间了。我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我必须看但是还没有看的东西,有艾薇在警局给我的照片,它们还仍然密封在信封里,还有那些她给我说是瑞秋在婚后写给她的信。我应该要让自己把读瑞秋的回忆变成一种习惯,允许自己至少要读一遍这些信,然后隔个几周再读一遍。可是这些回忆根本不需要我去翻读,因为我已把内容牢记于心,把我和瑞秋的点点滴滴都牢记于心。但每当我再次读到瑞秋写到我,写到我们的时候,我总是像是初次读到一样小心翼翼又充满惊讶。除了这些,还有那些来自瑞秋朋友、同事和学生的通信,我还打算一一回复的,而且那些大盒子里的东西,我想还是要重新再检查一遍的,要更仔细,看是否遗漏了什么,可能有些东西能触发记忆,帮助警察调查事件真相。
那些日子,我在家几乎都不想给自己穿上衣服,因为也没有必要。实际上,除了在这间公寓里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,我什么都没干。可能就泡些茶,但是又没喝,放在书架上,之后又洗了重新泡一杯。就裹着一张毯子,戴着个棉质帽子,在阳台上吃中午饭,坐在那些植物边上,就像流浪汉似的看着那些植物,想象我妈妈停下手中的活,来不及起身,跟我说,“真得振作起来了,亚历克斯,不是吗?如果你爸爸在这儿的话,他该怎么说你,亲爱的?‘振作起来,赶快,穿好衣服,我们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,就我和你,好吗?’”
我就知道我是睡不着的,我又想起来哈利邀请我回校的事。自从瑞秋死后,他给我写了很多信,但从昨天开始,除去了表示哀悼的信,只寄来了一些明信片,有的时候就是一些简单的纸条或是附上些《牛津时代》关于瑞秋的简报,或者是关于调查的简报。明信片来得非常频繁,上面的信息无非就是一些小心谨慎的与图片相关的内容;有些就是说说他看的展览,认为我可能会知道的一些展览;另外就可能是一些他的艳遇,可能与明信片主题相关的。有一两次是什么都没有的,只有一个来自他最近贡献的Pseuds Corner的一个回形针。虽然有些不合逻辑,但这些东西真的还挺安慰人的。在瑞秋生前,这些明信片都是寄给瑞秋的,因为瑞秋走了之后,才寄给我的。或许是一种习惯了,也或者是为了安慰我。
哈利的哀悼信是十一月上旬接到的,差不多是在瑞秋死后的四个月才收到。我记得他说这个时间才寄过来是故意的,并不是别的意思。还给我说,他妻子死的时候,那时候相当的痛苦,其实大家寄来的那些哀悼信,都没有任何作用,人都已经麻木到没有什么感觉了。当他写那些信时,想起了之前自己在伍斯特过完第二个圣诞假期回来后,看到了那个门口信盒里出现的一些条子,感觉都是一些对她死去的敷衍的说辞,一些没有人愿意回信的说辞。
直到后来,他说他能重新读那些信的时候,才知道人们当时表达的都是哀悼之情,但总是比较笨拙,不合时宜。因为这个,他说,他才想要等到最初那段麻木的时间过后,再寄这样的信件过来,不能说痛苦已经过去,至少是已经减轻了。还说希望避免陈词滥调,于是就引用了坦尼森的一段话,关于生活的,但对我意义不大的话。
当我昨晚打开哈利寄来的包裹时,我发现他又给我寄诗了,这次是《勃朗宁全集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