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-06章
“妈妈?”
她转过头来,他紧紧地抱住了她。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种惊恐的表情,好像宁愿被抢劫,也不愿意被拥抱似的。接着,脸上的惊恐消失了,她接受了他的拥抱,也紧紧地抱住了他。她的香粉味悄悄地钻到他的鼻孔里,不经意地勾起了乡愁,如此强烈、甜蜜又如此苦涩。过了一会儿,他想他快要哭了,还自鸣得意地想她可能也会这样;此时此刻十分感人。透过她倾斜的肩,他可以看那只死猫,一半在里,一半在外地躺在垃圾箱里。当他们分开时,她的眼睛干干的。
“来吧,我给你做点儿早饭。你是不是开了一整夜的车?”
“是的,”他说,声音因动了感情而略微有点儿沙哑。
“那好,来吧。电梯停了,但是只有两层。这对有关节炎的哈尔西太太来说更糟。她住五层。别忘了擦擦你的脚。如果你带着泥进来,弗里曼先生会说我的。我发誓他能闻出来。肮脏是他的大敌,是吧?”他们现在都住在楼上。“你能吃3个鸡蛋吗?我还要做土司,如果你不介意吃粗麦面包的话。来吧。”
他跟着她穿过原先那两只石狗,他有点凄凉地看着它们曾经矗立的地方,只是想确认一下它们真的不见了。她推开门,俩人走了进去。甚至那深棕色的窗帘和饭香都没变。
艾莉丝·安德伍德给他做了三个鸡蛋、咸肉、土司、果汁、咖啡。他把饭都吃了,只剩下咖啡,他点燃了一支烟,从桌子旁向后退了退。她对香烟闪现出指责的神情,但没说什么。这使他恢复了一点自信——一点,并不是很多。她擅于耐心等待时机。
她把锅放到刷碗水中,它发出了点儿嘶嘶声。她变化不大,拉里此时正在想。有点老了——现在她可能已经51岁了——头发有点变灰了,但头上仍是满头黑发。
他开始往咖啡碟中弹烟灰;她把碟子突然抽走,换上了一个烟灰碟,她一直把它放在碗橱里。碟子已经被咖啡弄脏了,似乎最适合弹烟灰进去。烟灰碟很干净,一点瑕疵都没有,他往里面弹烟灰有点于心不忍。
“你终于回来了,”艾莉丝说,“回来做什么?”
好吧,妈,我的这个朋友开导我要认清人生——那帮成群结队的傻瓜总是跟着我。我不知道朋友这个词是否适合他。他在音乐上敬重我,就像我敬重1990年水果口香糖公司一样。但他让我穿上了旅游鞋,罗伯特·弗罗斯特不是说过,家是那种地方,当你走到那时,你的双脚就不由得要带你走进?
他大声说:“我很想你,妈妈。”
她哼了一声。“这就是你经常给我写信的原因?”
“我可不太爱写信。”他慢慢地抽了口烟,吐了5个烟圈儿,慢慢地飘散了。
“你可以再说一遍吗。”
他笑着说:“我可不太爱写信。”
“对你的妈妈还耍心眼儿。这一点没变。”
“我很抱歉,”他说,“妈妈,你怎么样?”
她把锅放好,拔掉洗涤槽的塞子,把发红的手上的肥皂沫擦掉。“还好吧,”她说,又回到桌旁,坐下。“我的背还是痛,我吃了药。勉强还过得去。”
“自从我走后,你没有犯过病吗?”
“犯过一次。但让霍尔默斯医生看过了。”
“妈,那些按摩疗法都是……都是骗人的。”他不说话了。
“都是什么?”
面对她的笑容,他不自然地耸了耸肩。“如果你有钱,又是白人,只有21岁。他帮你,那当然很好。”
她叹了口气,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丸冬青油救命丸。“我可远不止21岁。而且我也感觉到了。要一丸吗?”他冲着她拿的救命丸摇了摇头。她自己吃了。
“你还是很年轻,”他开玩笑地恭维着,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