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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件沾着血迹的外套,被偷偷地烧了。

    本以为整晚都绝无睡着的可能,却不知不觉做了个梦,无比清晰而真实的梦。

    她梦到一个少年,衣着朴素,目光忧郁,点着根蜡烛,站在她床边低声哭泣……

    何清影还记得这张脸,1983年的安息路,街对面老房子的地下室,他叫申明。

    凌晨时分,司明远才回到家里,这个粗心的男人,并未察觉异样。

    也是在这一天,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,丈夫陪她去医院检查,原来已有两个多月。

    次日,她写给路中岳的那封信,刚刚退还到邮局——钢铁厂的收发室出了差错,以至于路中岳根本就没收到过这封信。

    然而,路中岳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,她感到这个生命在缓缓蠕动,并从体内升起莫名的恐惧。

    因为,她偶然听丈夫说起:6月19日死在魔女区里的男人,就是附近南明高中刚被开除的语文老师,他叫申明。

    她不是没有想过打胎——走到医院门口却腿肚子打软,似乎听到孩子嘤嘤的哭声,迫使自己含着眼泪回家。

    预产期在1996年1月,没想到这孩子提前要出来了,何清影被连夜送到医院,在12月19日,生下了她与司明远的儿子。

    当护士抱着孩子到她面前,看着这张皱皱的小脸,她哭了。

    她给儿子取名为司望。

    司望刚生下来没几天,妈妈就发现他的后背有道小小的胎记,乍一看还以为是伤疤呢,恰巧在后脊梁的左侧,几乎正对心脏的背面,仿佛在娘胎里就被一刀刺破——脑中闪过半年前的雷雨之夜,南明路钢铁厂废弃的地下仓库里,她从背后杀死了一个男人,刀尖也是从这个部位插进去的。

    于是,她在无数个噩梦中坐完了月子。

    何清影从未告诉过儿子这个秘密,孩子他爸也没说过——反正没人能看清自己的后背。

    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,这孩子过早地学会走路与说话,何清影感觉越发不对劲。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,家里堆满爸爸买的玩具车玩具枪,他只是应付着假装玩一下,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样乱跑闯祸。

    还在吃奶瓶的年纪,有一回他趁着妈妈睡着,爬到书架上偷翻《宋词选》,结果被何清影发现了,他立即把半本书撕了。她严厉教训了儿子,从此每逢他在窗前发呆,嘴里喃喃自语,做妈妈的就会仔细观察。他的眼神与众不同,根本不像普通的小孩,总能注视到重点的地方,看似可以读懂所有的文字。

    儿子经常晚上说梦话,何清影把耳朵贴着小孩嘴巴,听到的竟全是成年人的话语,其中就有南明路、魔女区、安息路……还有一个叫小枝的名字。

    司望五岁那年,钢铁厂破产了,司明远下岗回家,脾气也越发暴躁。有个退休职工,喝醉了告诉别人,在五年前的春天,看到工程师路中岳,跟司明远的老婆进了地下仓库。虽然是事实,但何清影坚决否认,与丈夫冷战了两年,直到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后失踪。

    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。

    有一回,她在电视里看到一首游鸿明的歌《孟婆汤》——

    “如果真的有一种水/可以让你让我喝了不会醉/那么也许有一种泪/可以让你让我流了不伤悲/总是把爱看的太完美/那种豪赌一场的感觉/今生输了前世的诺言/才发现水已悄悄泛成了泪/虽然看不到听不到/可是逃不掉忘不了/就连枕边的你的发梢/都变成了煎熬/虽然你知道我知道/可是泪在飘心在掏/过了这一秒这一个笑/喝下这碗解药/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寂寥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,她听到某种轻轻的抽泣时,才发现七岁男孩已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“望儿,你为什么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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