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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徒 第一章 门
的风声只是从自己肺部呼进吐出的一直吁喘着的粗气。

    他靠近那门了。

    更近了。

    最后,在这近乎疯狂的一天的下午三时左右,在他自己左边的身影已经拉长的时候,他到达了。他蹲下身子,疲惫地注视着。

    那门有六英尺半高,用坚实的硬木制成,然而生长这种材质的树木离这地方至少有七百多英里。门把手好像是黄金做的,那上边精工雕饰的纹样……枪侠终于认出了:那是一张狒狒咧嘴而笑的脸。

    门把手上没有锁眼,上面下面,都没有。

    门上装着铰链,其实什么也没关住——看起来似乎是关着的,枪侠想。这是一个谜,最最神奇的谜,但这事确实非常重要吗?你就要死了。你自己的谜底——对任何男人或女人来说最终惟一重要的事——即将揭晓。

    凡事皆通,万法归一。

    这扇门。这儿本来不该是立着一扇门的地方。它就矗立在潮汐线上边二十英尺的地方,显然像是标志着海洋的尽头,太阳现在转到了西面,把门厚重的影子斜斜地投向东面。

    门的三分之二高度上,用黑色的正体写着两个字:

    囚徒

    恶魔附在他身上,恶魔的名字是“海洛因”。

    枪侠听见一阵嗡嗡声。起初,他以为是风声,要不就是他自己发烧的脑袋里臆想的声音,但后来他越来越清楚地听出那是发动机的声音……就来自门背后。

    打开它。它没锁上。你知道这门不上锁。

    但他没去打开门,却蹒跚着绕到门背后去察看。

    这门没有另一面。

    只有灰色的沙滩,一直向后延展,只有波浪,只有贝壳,潮汐线,还有他自己一路过来的痕迹——靴子的痕迹和他用肘弯撑出的坑眼。他再仔细看,把眼睛又睁大一点,门不在那儿,但影子却在。

    他伸出右手——噢,学习使用左手是这么地慢——他放下右手,举起左手。他摸索着,想摸到什么坚固之物。

    我摸过去,可是什么也碰不到,枪侠想。临死前做这么件事倒是挺有趣的!

    原来该是门的地方摸上去却是空无一物。

    无门可叩。

    发动机的声音——如果确实听到过的话——也没有了。现在,只有风声,波浪声连同他脑袋里的嗡嗡声。

    枪侠慢慢走回原来那边,心想刚才所见一定是自己开始有幻觉了,可是——

    他停住了。

    他朝西边瞥过一眼——那儿原本只是一望无际的灰色沙滩,堆卷的海浪,可是这会儿,眼前却出现了一扇厚厚的门。他还能看见挂锁,也像是金子做的,上面凸起着插销,似是一个粗短的金属舌头。罗兰把脑袋向北面移过去一英寸,那门就不见了。罗兰再把脑袋缩回,门又回来了。一连几次都这样。它不是出现在那儿。它本来就在那儿。

    他绕了一圈走过去对着这扇门,摇晃着身子。

    他可以从海边绕过去看,但他明白准是跟刚才同样的结果,而这一次他可能会倒下。

    我真想知道,如果我从门里穿过去的话,也像是穿过乌有之物一样吗?

    噢,所有这些事情都叫人摸不着头脑,但其实也简单:面对一扇立在绵延无尽的海滩上的门,你能做的就是二选一:打开它;由它去关着。

    枪侠隐隐约约有点幽默地意识到自己或许不会像预想的那样死得快。如果他是个垂死的人,那还会有这种惧怕吗?

    他伸左手去抓门把手,那玩意儿摸上去既不像金属似的冰凉,也不是那种隐密花纹给人的灼热感,这感觉倒让他惊奇了。

    他转动门把手。拽一下,门朝着他开了。

    他什么都料到了,就没料到会是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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