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节
子尽量显得不经意地问。
“你也是仰慕荆王才来投军的吧?”陈广成又再拍拍他的肩。“别担心,你今天会看见他的。所有新来的兵,荆王都会亲自接见。”
就在今天,黑子的心紧张地跳动。他本来准备,要混入这里十天八天才能查探到目标的所在,另外要再花个一、两天视察,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。
——难道要在这人群当中、白日之下动手吗?……可是若不在今天,很难说什么时候再见到他……
黑子记起曾听义父述说过,父亲独闯九味坊,在千人跟前差点成功刺杀敌方头领的往事。到了现在,首都的坊间偶尔还是会听到人们提及那个天神般的“三眼”,那是一场公认的奇迹。
——也许今天,我就要重演一次爹的奇迹……
“我们的旗帜是哪三种颜色?”那个演讲者又在疾呼。
当中一个少年马上举手回答:“是绿、黄、红!”
“很好!”演讲者的脸上泛着亢奋。“你们又可知道:这三种颜色代表了什么?”
他指向花草茂盛的野地:“绿色,就是天下的田地作物,养活我们的食粮。”
他指向营地上的帐篷。“黄色,是泥土、石块与木头,也就是我们的家园。”
他拍拍自己的胸膛。“红色,就是流在我们里面的血。就是生命。”
最后他指向破败的路昌城,众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。在正面最高那座城楼上,竖立了一面巨大的“三界军”三色旗帜,正在迎风飘扬。
“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田地生计,都吃得饱;每个人都可以跟亲人安居在自己家里,没有要害怕恐惧的事情;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希望,自由地生活——这些就是我们战斗的理由!”
黑子听得出神了。
战斗的理由。这四年来他从没有想过,自己杀人有什么理由。这种话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。在首都,在“大树堂”,永远只有一层一层的级别:谁指挥谁,谁听谁的命令。他知道自己正为哪些人的利益而战斗,可是那不能说是“理由”……
——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开始杀人呢?……
他想起四年前,于润生给予他刺杀陆英风这任务时问他的话:
“你想成为我们‘大树堂’的其中一个吗?”
——对。我不断地杀人,理由不过如此:我不愿成为另一个没有人看一眼的闲人。就只是这样……
黑子听完了演说者这番话,额上渗出汗来。他再看看营地四周平和的景象,又想起那人说的“战斗的理由”。这里寄托了很多人的希望,他们全部正在想象未来平凡但美好的生活。
——而我就是来把这一切摧毁吗?……
“到了。”陈广成笑着说。黑子这才发现,自己正站在一群年轻男子当中。全都比他矮小瘦弱,但脸上都洋溢着坚定的神色。大部分的衣衫都破烂得不像样,有的连鞋子都没有。有几个跟黑子对视了一阵子,然后点头露出憨厚的笑容。
每个人颈上都挂着一样的花环。
“你就在这儿等着。”陈广成仍然牵着马儿的缰绳。“我替你带马儿去吃草。别担心,就在那边,荆王接见完之后,你再过来找我们。”
黑子本想反对,但想到身边的人都没有带马,把马儿留在这儿太碍眼。反正这马太瘦了,他也打算待会儿抢匹壮一点的战马。他向陈广成点头道谢。
黑子挤在那群新兵之间,把身子蹲低一点,尽量不让外围那些“三界军”的士兵看见。在披肩底下,他摸摸收藏在衣襟内那柄短刀,才感到安心一点。
他仍无法决定是否就在今天出手。但是“三界军”警备之松懈实在出乎意料,没有人查问他的底细(当然,黑子早就预备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