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节
指头都是为守护‘丰义隆’而失去的。”容玉山忽然垂头瞧着自己的手掌说。显然他察觉到狄斌的视线所在。狄斌对这个似乎眼也睁不大的老人的洞察力感到吃惊。
“我相信那些斩下容祭酒指头的敌人,每一个都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。”镰首在另一边插口说。
容玉山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光芒。他上下扫视镰首好一会儿。“你……叫镰首是吗?我听过。庞老二在京都时,常在我面前提起你……”
狄斌微微吃了一惊。他没想过五哥在庞祭酒眼中有这样特殊的地位。
“不错……”容玉山眼皮再次垂下来。“看见你,让我想起庞老二……”他走到宴席的首席坐下来——行动时右腿有一点瘸。他示意跟随他到来的五名护卫退下。
众人重又围坐在桌前。“庞祭酒在漂城出了事,实在是我的过失。”于润生说。“请容祭酒降罪。”
容玉山以左手三指拈起桌上的酒杯,无言把酒倾倒在地上。“这杯是给庞老二喝的。”接着把空杯放回桌上。那虬髯汉欲为他添酒,被他挥手止住了。
“我是个老人。”容玉山扫视桌前每一个人的脸。“老人总爱怀念从前的日子、过去的事。可是我不。我认为一个人越年老,在他前面的将来就越短,更不应该把生命、时间浪费在过去的事情。我只想将来的事情。”
狄斌听得动容。这个老人几句话已令他敬佩不已。
——“丰义隆”今天的地位并不是侥幸得来的。
“润生,你也是这样想的人吧?”容玉山轻拍于润生的肩膊,无论称呼和手势,似乎已经把于润生当作自家人。
“我只是想:庞祭酒生前还有很多未实行的大计,将要为‘丰义隆’增加许多利益……”于润生回答。“若是因为他离去了就把这些计划放弃,那未免太可惜了。庞祭酒的事业,必须有人承担下去。”
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都明白于润生话里的意思:那无疑是要求容玉山支持自己,正式承继庞文英的权力。
“这方面我已经有打算。”容玉山似乎早已准备了答案:“我会向韩老板提出,由于润生你任职南面和西南路的‘总押师’。”
花雀五的眼睛瞪大了。“总押师”一职相当于私盐贩运的总管,在“丰义隆”的职司里更在“掌柜”之上,是一等的重要肥缺。
“可是这样会不会有问题?……”花雀五插口说:“于兄弟他至今还没有‘登册’,我怕其他人有意见……”
“五哥不必担心这个啦。”容小山挥挥手说。“爹已决定了,下个月举行‘开册’。于哥哥到时候当然榜上有名。”
花雀五听得笑逐颜开,举杯朝于润生敬酒:“兄弟,那真的恭喜了!”倒是狄斌和镰首不明白,花雀五听到“开册”何以如此兴奋。
“开册”所开的就是“丰义隆”的“海底名册”:“丰义隆”帮会虽号称拥有徒众数以万计,但是下层的占了多数只是挂名入帮的外围分子;只有经过仪式,把名字登录在“海底”,才算是真正的“丰义隆”成员。凡已经“登册”者,帮会暗语称为“宿人”。
“登册”而成为“宿人”,对“丰义隆”中人而言是无上的光荣。对于下层与外围的黑道人物,“宿人”是不可触碰的“贵族”;即使你的生意干得再大,若没有“登册”,遇上与“宿人”的纠纷也只有哑忍。
更重要的是跨过了“登册”的门槛,“丰义隆”的职司也往往随之而来;得到稳定而丰厚的收入,自然可以组成自己的“角头”班底。换言之“登册”就是在黑道上飞黄腾达的第一步。
今天的于润生当然不需要这些。可是花雀五明白:只要于润生正式“登册”,在往后争取更大权力的道路上将减少许多阻力。这一步原本一直是花雀五最伤脑筋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