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节
己的骨头裸裎面前,那绝大的震撼暂时盖过了痛苦。奇臭的汗液流到腰胁,颤震的嘴唇发麻,舌头肿胀苍白,胃酸涌上喉头。
侬猜握住沾血的弯刃匕首,骑在马吉的腰间,压得他紧俯地上。
马吉左边脸贴在草上,眼睛斜斜瞧向父亲。
——爹……想……办法……让我……得个……得个好死……
马光乾早已不忍看,一头栽在地上闭目痛哭。
围在四周的罗孟族战士沉静得很。在他们眼中看见的并非血腥酷刑,而是神圣庄严的祭祀。有几个打起手鼓来,节奏不缓不急,嘴巴随着节奏在低吟:
“帕日喃……帕日喃……”
马吉的黄布衣被割开撕破,暴露出健壮光滑的背肌。
“瓜罗刺哇,桑帕瓜孟不罗刺哈……”侬猜一边在马吉背后切割,一边念念有词。
“罗日哇,剌都桑……摩苏卡哇!”
侬猜抛去匕首,双掌伸往马吉背项中央一扳——
呈各种角度扭绞盘结的红白肌肉在阳光下抖动,肌纹上渗满针刺般的小血珠;白森森的脊梁隐现,有如半沉在血海中的一条破船残骸……
被剥离骨肉的两大片皮肤往横摊开,好像一双被烈日晒得枯干的翅膀;散在腰下被切成条状的腿肉则看似雀尾的羽毛。马吉软瘫地上的身体有如一只飞翔往死亡世界的大怪鸟。
“呀——杀了我——喔啊——我想死——求——”马吉终于恢复意识,有如一只溺水的蟑螂般剧烈挣扎。
“求你——死——喔呀——死——操——死——死啊——我——死——”
侬猜在旁冷冷看着。
马光乾翻滚仰倒地上,反绑背后的手指紧抓住草与泥土。他的脑中一片混沌。
侬猜手握腰间长弯刀的柄子。他随时准备把马吉的头割下来。可是他想再等一会儿。他要让罗孟族人们记得这惨叫声。这是他担任族长的首次祭礼,是他权威的基石。
鼓声渐急。逾百罗孟族战士高举兵刃,狂乱呼叫。他们是山的儿子。他们只尊敬、崇拜强者。敌人的惨叫是强者的证据。
马吉已无法思考。只有一个思念他仍紧紧抓住——死。他渴求死。
没有尽头的肉体痛苦,比绝望更绝望。
东面山头传来一股尖啸般的破风声,划破了战士的欢叫与祭物的惨呼。
侬猜庞然的身躯翻跳开去。
当他在草地上踏稳时,才发现马吉已停止了一切挣扎与蠕动。
一柄长长的铁矛贯穿了马吉的心脏,把飞鸟状的死体狠狠钉在地上。
当镰首与刺蔓缓缓策骑进入黎哈盆地中央时,侬猜早已脱去了七彩鸟羽缝制的祭司衣袍,露出肌肉丰满如钢铁的身体,拔出了腰间长弯刀,跨上高骏的坐骑,摆出冲锋砍击的姿态。
罗孟族战士聚拢在侬猜身后。有的也骑到马背上,提着弯刀、战斧、尖矛与弓箭。面对这个破坏祭礼的不速之客,他们眼中充满憎恶。
族里许多妇女与小孩也聚集在外。祭典被打断是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。那是否意味着不祥?还是侬猜不适合当族长?……
镰首赤手空拳面对罗孟族战阵,脸上毫无恐惧之色。但他心里却在吃惊:敌阵最前头那个脸容英挺的男人,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壮许多。
侬猜戟刀指向坐在镰首身前的刺蔓,以土语喝问。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。刺蔓竟跟“平地人”亲密坐在同一匹马上。族长有权娶任何其他氏族的成年女子为妻,而侬猜正急切等待刺蔓满十五岁及进行成人之礼。
刺蔓灵活地从马背跳起,像猫般窜爬到镰首后面,双腿挟在他肩颈上。她伸手取下镰首的头巾,拨开他额前的头发。
那黑色胎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