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
处溜,还把枣七剩下的钱拿走了,每天回来时都空着口袋。枣七没有恼他。只要张牛高兴,枣七就高兴。
有一天张牛带着钱回来,还有一只烧鸡。张牛跟枣七说,他认识了一个叫毛春的大哥,是个真正的好人,非但给他差事,还送他钱。枣七问那是什么差事,张牛却不肯说。
不久后,张牛再没有带钱回来,又开始拿枣七的钱。有一次枣七上街去找他,终于在破石里一家赌坊门外找到。
张牛渐渐变得不同了,回来后常常不问情由骂枣七,又自顾拿着酒瓶喝,没有问枣七要不要也喝一口。枣七想,大概是张牛的差事干得不顺利,也就没有恼怒。张牛喝醉了,有时候会大声说自己去娼馆找女人的事,听得枣七浑身发热。枣七对漂城里的女人想也没想过,因为他的身子怎么洗都有一阵粪味。
枣七觉得张牛变了,已经不像从前的张牛。枣七希望张牛变回从前那样子。枣七有许多次想跟张牛说:“不如回村子吧。”可是总不敢开口。
终于有一天,张牛没有回来。枣七很担心。过了三晚,张牛还是没有回来。枣七决定这晚不去挑粪,睡足了后便去找张牛。
枣七从客栈的人口中打听到那个叫毛春的大哥住在哪儿。从前枣七在客栈门外见过他,认得他的样子。枣七到鸡围找了好半天,终于找到了毛春。
毛春正跟其他几个男人赌骰子,没有瞧枣七一眼。“张牛那家伙给抓进大牢啦。”毛春说。“他‘溜格子’,失手了。”
枣七听客栈的人说过,“溜格子”就是进别人家里偷东西。
于是枣七一口气跑到大牢,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交给了牢头,才准许他把张牛带走。
看见张牛的一刻,枣七整个人改变了——他看见的是张牛的尸体,让他想起母亲死时的样子。尸体的衣衫全剥光了,给裹在一张破席里,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痕,屁眼插了一根短木棍。
枣七浑身颤抖,慢慢把张牛的尸体抬上肩膊。站在他背后的牢头不知怎地有点害怕起来——枣七的背影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。
“这可不关我们的事。”牢头心虚地说。“是毛春。他偷进善南街一户人家,把那闺女奸了。后来才知道那人家跟城里一个角头老大有交情。是毛春把这小子打成这样,送到衙门去顶罪。那角头老大在牢里的几个手下,前晚把他折磨死了。”
枣七背着张牛的尸体,步过大牢外的荒坟。他要把张牛带回村子里安葬。
他把张牛藏在一座破庙里——那破庙曾经是漂城最凶悍的刀手匿居过的地方——然后到了北临街的市场,偷偷从杀鱼床子取了一柄刀,这是枣七平生第一次偷东西。他用布衣把刀子裹着,走进了鸡围。
毛春早就听到消息,不知躲到哪儿。枣七那一天从早到晚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,没有喝一口水,没有吃一口东西,没有停下半步,只是不停在城里四处找毛春。
晚上他走到破石里一家赌坊外时,赌坊门前站着的三个男人同时注视着他。枣七没有理会,没有回看一眼,仍然笔直往前走。
就在枣七快要经过赌坊门前时,三个男人突然扑过来,一个从后勒住他的颈项,其他两个各抓住他一边臂胳。“小子,来找麻烦吗?”勒着颈的那男人低声在他耳边说。“拿着什么东西?快放下!”
枣七发出一声震撼整条街的叫嚎,旋身挥臂把三个男人同时摔得倒地。
枣七却没有跑,仍然保持刚才的步伐向前走。
赌坊里迅速又跑出五个男人,与刚才三人一起扑击枣七,其中四个拔出了小刀。
枣七的动作令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:他像猿猴般猛地一纵,跳得比赌坊前门的框顶还要高,足尖在墙上一踹,然后伸出好像会变长的手臂,攀在赌坊二楼一扇